卓亦疏与沈倾从离了草屋,两人向黄石崖赶去。
五岳之说自古便有,汉之前五岳之制因势而异,各有不同,唯有东岳泰山与北岳恒山自古未变。古之帝王多到泰山封禅,取定鼎中原之意,是以泰山为五岳之首。
沈倾从说道:“传说中大神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世间万物,眼化日月,气成风云,头颅便成了这东岳泰山,所以泰山历来就是五岳之首。”
泰山巍峨不凡,一眼望去尽是峰峦雄伟,只观这一山便可窥得中原之浩瀚。
卓亦疏眼见东岳泰山就在眼前,也不禁为之心胸开阔,只觉一股豪气生于心间。
两人行了一阵,却至一处山谷中,这里满是桃花,此时季节正好,桃花生的旺盛,铺满了山谷,花香四溢。
卓亦疏突然哈哈大笑,沈倾从疑道:“你笑什么?”
卓亦疏回道:“这泰山雄伟不凡,一眼望去尽是层峦叠嶂,却不想竟还有这处尽是桃花之地,似如英雄侠骨柔肠,无论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敌不过桃花美人。”
见卓亦疏说出此话,沈倾从不禁心中一动。
却听卓亦疏又轻笑道:“等将来我娶了倾从姑娘,就来这里隐居,再不问世事。”
沈倾从听后轻磨皓齿,明眸流转,然后笑道:“这桃花谷中有的是地方,既能住得下我,也能住下别人,亦疏公子不管有多少红颜知己都能带到这里。”
卓亦疏闻言却道:“若有姑娘相伴,我愿今生今世再不出谷。”
沈倾从接道:“那我可得赶紧一把火烧了这里的桃花,省的将来在这里终老。”
卓亦疏疑道:“这是为何?”
沈倾从笑回道:“我更爱天地各处的山川大河。”
这两人皆是口是心非,一个明明更爱锦绣江湖,却谎言要在这里独伴佳人,一个明明愿意厮守桃谷,却要说烧尽这十里桃花。
二人相顾许久,静默无言。
这时又听得前方传来打斗之声,终将这二人拉回了现实,两人心有灵犀,同向前方走去,转了道弯就见正有一男一女与人相斗,对方足有七八个,皆着青色长衫,显然是同出一门,此时却被那对男女打的毫无招架之功。
一男一女的岁数都不大,男子赤手空拳,出掌时却似有雷鸣之声,只见他左手疾攻对手的右腕,一击得手,对方的兵器登时落地,然后男子右手一掌打出,伴着雷鸣之声击在对手胸前,被击中的那人身形一晃,不禁吐出一大口鲜血,这四周满是桃花,那口鲜血自然落在桃花之上。
卓亦疏突然纵身上前,出手袭向那名男子,男子大惊,抬掌迎击,卓亦疏还了一掌,男子不认得卓亦疏,便即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急退。
眼见有人闯入战圈,那女子也是一怔,旋即收招撤至男子身旁,那两人男才女貌,却也是天作之合。
其余一众青袍客纷纷停手,他们虽然人多但却未占优势,此时好不容易能有喘息之机自是不敢贸然上前。
男子皱眉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我的事。”
卓亦疏轻笑道:“这可不是闲事,你们要打就去别处打,别在这里弄脏了桃花。”
这时只见那些青袍客纷纷向沈倾从跪拜道:“参见沈姑娘。”
沈倾从这时也看出了他们的身份,便即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为首的青袍客回道:“我家夫人得知这里有桃花谷,所以遣我们来摘桃花。”
沈倾从神色微动,低声道:“星婵儿?”
这时又听那男子冷笑道:“原来是悬天宫的人,怪不得阻我行事。”
他不知卓亦疏和沈倾从的身份,此时见悬天宫弟子向沈倾从施礼,便知她是悬天宫的人,又见卓亦疏与她联袂而来,刚才又出手与自己对招,自然也将卓亦疏当成了悬天宫的人。
这时沈倾从忽然抬起头向着卓亦疏狡黠笑道:“星婵儿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大美女,你见了一定喜欢,哪天我给你引见。”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卓亦疏说完这话故意一顿,却见沈倾从仍是笑意盈盈,心中便觉索然,便又补救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倾从姑娘更好看,自从我见了倾从姑娘以后再见其她任何女子都觉得大失所望,在我眼中这世上只有倾从姑娘可称得上是绝色倾城。”
沈倾从明眸流转,在心中思忖如何答话。
那男子见卓亦疏只顾着讨好沈倾从,竟然再不理会自己,便即喝道:“悬天妖人,快来受死。”
卓亦疏听后眉头一皱,然后却是轻佻笑道:“你在那里大呼小叫什么?你污了桃花,我自是不会放过你,你不趁着我跟倾从姑娘说话时赶紧逃命,却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男子听后更是大怒,就要上前动手,却被身旁的女子拉住,那女子上前说道:“兄台请了,敢问兄台姓名。”
这女子年约二十出头,生的也是极其好看,明眸皓齿,眉目间又带有飒爽之姿,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女中豪杰的人物。
卓亦疏轻笑回道:“我叫卓亦疏,两位的姓名又是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卓亦疏必然只问这女子的姓名,但现在沈倾从就在身边,卓亦疏纵然疏狂入骨,却也不敢在此时现出轻佻之意,所以问了两人的姓名。
“在下陈凝薇。”她指向身旁的男子说道:“这是我师兄陈鸿宇。”
以卓亦疏的性子来说应是对那男子视而不见,但此时碍于沈倾从就在身边,他便言道:“陈鸿宇,名字倒挺气派,就是做起事来太不像话了。”
陈鸿宇怒道:“阁下既是要为悬天宫出头,那就动手吧,何必在那里只动嘴皮。”
听了这话后,卓亦疏却是摇头道:“谁说我要为悬天宫出头。”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陈鸿宇冷哼道。
卓亦疏却轻笑道:“我出手阻你是因为见你打伤别人从而污了这里的桃花,这里桃花要是沾了鲜血,将来倾从姑娘放火烧花时一旦有了血腥味,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听得此话,陈鸿宇却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卓亦疏会给出这样一个理由。
反倒是陈凝薇开口道:“火烧这里的桃花本就是焚琴煮鹤之举,已是煞了风景。”
沈倾从听后也不气恼,只是看向卓亦疏,倒要看看他如何为自己出头。
却见卓亦疏只是不住摇头,然后言道:“这里的桃花再美,却也不及倾从姑娘的万一,若是倾从姑娘皱皱眉头,这桃谷就会黯然失色,若是倾从姑娘展颜一笑,就算是荒山野岭也会风光旖旎。”
沈倾从听他花言巧语,心中明知是他巧舌如簧,但却也不禁为之心动,脸上露出笑意。
陈凝薇也是神色一动,任何女子听了这几句话都不会无动于衷。
陈鸿宇听后却是喝道:“胡说八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天之事也不能善罢甘休。”
陈凝薇不禁轻声一叹,暗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懂风花雪月,更不会哄女子开心,若不是我知你心意,恐怕早就被你气死了。
卓亦疏轻佻言道:“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你让别人的鲜血污了这里的桃花,若是惹得倾从姑娘恼怒,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我怎能饶你。”
陈鸿宇被他说得怒发冲冠,当即再不言语,而是纵掌攻来。
卓亦疏挺剑相迎,‘刷刷刷’三剑迫退陈鸿宇,然后说道:“这招叫三生三世。”说完这话纵身攻上前去,再连出数剑,又是说道:“这就变成了生生世世,我是觉得能有倾从姑娘这样的美人伴在身边,三生三世根本不够,非得是生生世世不可。”
然后又用了招凝剑式,紧紧缠住陈鸿宇的攻势,令其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出招硬抗,却听卓亦疏又道:“这招叫不离不弃。”
说到这时虽然没叫沈倾从的名字,但确是意向沈倾从,这几招当然不是这些名字,只是卓亦疏胡言更改的而已,沈倾从听他所言,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几招加起来就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但却是强行套用,远不如之前那几句花言巧语。
但见卓亦疏在恶战中还要分心讨好自己,沈倾从又不禁露出笑意。
陈鸿宇被卓亦疏说的又怒又烦,偏偏一时间奈何不了他,心下大怒,此时卓亦疏袭来一招‘灵犀望月’,直奔陈鸿宇的胸前,陈鸿宇若是躲避,卓亦疏自然有后续之招,哪知陈鸿宇竟然挺身迎来,饮怨剑登时刺中了他。
可这时卓亦疏却觉得一股劲力挡在前方,竟然再也刺不进去,他登时便知陈鸿宇必是穿了刀枪不入的宝甲在身,想通此处卓亦疏也不禁暗暗吃惊,心道:何等宝甲竟然能挡住饮怨之锋和灵犀剑劲。
陈鸿宇以宝甲挡住卓亦疏的长剑,然后打出一掌,但他身中灵犀剑诀,纵然有宝甲护体却也被剑劲所伤,此时气血一阻,但在他强压之下掌势依然凶猛凌厉。
卓亦疏赶忙施展疾踪步,但对方的掌势实在厉害,卓亦疏只听得耳边响起惊雷之声,疾踪步虽然使出却仍被对方的掌劲击中,幸而卓亦疏的疾踪步已然大成,这才躲过了大部分掌劲,否则的话必将中掌而亡。
饶是残缺不全的掌劲却也让卓亦疏身形一晃,一口鲜血顶上咽喉,却被卓亦疏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陈鸿宇想要再进一招,但灵犀剑劲在体内奔袭,他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沈倾从和陈凝薇纷纷上前,各自将两人护住。
沈倾从搀着卓亦疏让他不致倒下,同时从怀中取出丹药喂他服下,并且说道:“对方使得是惊雷手,是了,他们姓陈,必然是凌霆府的人。”
卓亦疏却只说道:“幸好忍住了没把血吐出来,要不然污了桃花,耽误了倾从姑娘放火,那我罪过可就大了,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