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疏和沈倾从离开黄石崖,耳听得身后打斗声不断,不时还有惨叫之声,必然是那静言出手伤人所致,她手段凌厉,更可谓杀人不眨眼,一众悬天宫弟子皆惧其威势,饶是有过百之众却也无人顾得上卓亦疏和沈倾从。
他二人行出十余里,沈倾从心中方才稍微平复,卓亦疏见她如此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不要害怕,她要是再敢吓你,我就杀了她,让这世间再无此人。”
沈倾从说道:“那两个人对我悬天宫颇有成见,一见摘星部弟子便即出手镇杀,将来若是碰上了其他三部的弟子恐怕也免不了血战。”
悬天宫在江湖中强敌无数,这其中手段残忍者何止百千,但沈倾从毕竟年岁尚小,在江湖中的见闻有限,偶然碰上静言这样的杀人魔头自是有些害怕。
其实在悬天宫中比静言手段更加残忍的大有人在,只不过这些人皆是铁书先生的手下,在见到沈倾从时自然不敢放肆,再大的凶性也要藏得滴水不漏,所以沈倾从很少见得如此人物。
卓亦疏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我想去找我师父。”沈倾从说道。
“好。”卓亦疏丝毫不拂逆她,只是心中暗道:我现在身受重伤,若是遇见强敌自身难保,需得赶紧把她送到铁书先生处,有铁书先生相护方才安全,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沈倾从点了点头,便与卓亦疏一起向玉皇顶走去,两人行出十余里后沈倾从又道:“这里距离玉皇顶太远了,这路上不免会遇见对头,实是危险得很,倒不如去找吴师兄吧,按照我俩的约定,他现在应该在升仙坊。”
“去哪里都行。”卓亦疏笑道:“我都会陪着你。”
沈倾从听后心中一动,她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所以便即笑道:“我一直都想造船出海,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找一个从来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卓亦疏听后想了一下便即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甚好,咱们可以先往东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出海的徐福,他若是寻到了长生药,我就把药夺过来,然后咱们两人服了长生药,从此逍遥快活,长生不老,总好过只能相伴短短数十载。”
沈倾从听他胡言,却是不禁展颜笑道:“这话我只跟我师父说过,但我师父说....”
眼见沈倾从言至此处再不往下说,卓亦疏便即疑道:“铁书先生说了什么?”
其实这话是沈倾从六岁那年说的,在那年中秋佳节之时,沈倾从见师父略有愁绪,便想逗他开心,铁书先生却问了句:倾从长大以后想要去哪里?
沈倾从自幼古灵精怪,总是异想天开,所以就回了那句想要造船出海,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就把师父也带上,咱们一起出海。
铁书先生见她调皮可爱,这才挥尽愁绪,笑道:那时我都老了,恐怕走不动路了,也出不了海了,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沈倾从又摇着铁书先生的手臂撒娇道:那我一个人出海多没意思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道要跟海里的鱼虾说话吗?
铁书先生虽是个名满江湖的人物,但对沈倾从却极其宠爱,便与她说些童稚之语,说了句:你可以找个夫君跟你一起前去,茫茫大海成双成对,海空天空比翼双飞,只不过你向来胡闹,将来也不知什么男子能伏得住你,恐怕也得是个胡闹之人才行,看来你要想出海游玩,在那之前就得先找一个胡闹夫君才是。
这些本是多年前的童稚话语,但沈倾从却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胡闹夫君,沈倾从还曾认真的考虑过,并且想道:若是一个死板的老城府,那我也不会看得上他,要是愿意与我一同胡闹那才能活得高兴。
此时念及童稚言语,忽觉身边的卓亦疏也是个胡闹之人,他听了沈倾从造船出海的想法后立刻就想了出海的行程,虽然徐福的长生药是没了指望,但卓亦疏确是个愿意陪她胡闹的人。
念及于此,沈倾从脸色微红,但却再不肯说下去,便想着转移话题,她便说道:“这里距离升仙坊甚远,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过去了,倒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阵。”
此时天色渐晚,而且天气阴沉,只怕晚上无星无月,卓亦疏便道:“姑娘说的对,夜间山路不好走,咱们趁着还有光亮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寻到个过夜的地方。”
沈倾从点头应是,两人便即向前走去。
泰山广阔,但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无人烟,却也幸得这二人吉人天相,走出五六里后就看见了一处农家院,微弱的灯光从屋中传来。
二人大喜,便即向农家走去,沈倾从上前敲门,不大一会便有一名老妇打开了门,她见到卓亦疏二人后疑道:“两位是谁?”
沈倾从说道:“这位大娘,我二人路过这里,夜间山路陡峭,已不能前行,所以想在府上借宿一晚。”
沈倾从一边说这话一边从怀中取出银子交给老妇,老妇却赶忙推辞道:“你这孩子何必这么客气,来住一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给钱了。”
老妇说什么也不收下这钱,沈倾从只能收了回来,打算离开的时候再悄无声息的给她留下。
老妇将卓亦疏和沈倾从迎进院中,这院子着实不小,并有许多牲畜,鸡鸭牛羊一应俱全,并且全都不只一头。
老妇向屋中喊道:“老头子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屋内走出一名老头子,穿着与老妇相同布料的衣服,身材佝偻,见到卓亦疏二人后便即说道:“这两位是谁啊?”
老妇答道:“是过路的年轻人,到咱家来借宿的。”
老头子听后连连点头,并且说道:“是是是,这大晚上的可不能在山里乱走,咱这泰山虽不如华山那样险峻,但却也是崇山峻岭,稍有不慎啊就会迷路受伤。”
老妇皱眉道:“你这老头子的话越来越多,客人站在门口也不知往家里迎。”
老头子听后恍然,赶忙道:“看我这老糊涂,连待客之道都忘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开门口,然后又道:“快进来。”
卓亦疏和沈倾从答了声谢,便即进到屋中。
老妇又对老头子说道:“你先招呼客人,我去做些饭菜。”
沈倾从听后忙道:“老夫人不用麻烦了。”
老妇笑道:“你们肯定走了一天的山路,虽然是年轻人身体好,但肯定也饿了,不用跟我客气,你们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卓亦疏和沈倾从的确是一整天滴水未进,此时便也不再推辞,一起随老头子进了屋,闲谈一阵,老妇人便将一盆鸡肉端了进来,老妇一边将鸡肉放在桌上一边说道:“这位公子喝不喝酒啊,咱们这里虽没有什么名贵好酒,但却有老婆子我酿的米酒,公子尝一尝吧。”
眼见着夫妇二人如此热情,卓亦疏便也不再推辞,老妇人转身出屋,不大一会就把米酒和酒杯端了进来。
老妇人拿了三个酒杯,给卓亦疏和沈倾从一人一个,又给自家的老头子一个,然后说道:“我就不陪两位喝了,两位可别见怪。”
老头子也是说道:“我年纪大了,这个时候吃不下东西,就陪两位喝些米酒吧,两位不要见外,多吃些就是。”
老妇人也道:“是,多吃些吧。”
这老夫妇二人极为热情,卓亦疏和沈倾从当真是盛情难却,当下吃了不少酒菜。
老妇人在他们吃完之前就在另一间房中铺了被褥,请他二人歇息。
卓亦疏见老妇人是在一间屋里铺了两床被褥,那意思明显是要让沈倾从与自己睡在一起,卓亦疏虽然轻浮风流,对沈倾从也时常调戏嬉闹,但心中实是将她奉若神明,自是不会亵渎玷污她,此时便要开口言明,可沈倾从却不着痕迹的拽了下卓亦疏,然后向老妇人笑道:“多谢老夫人。”
老妇人说道:“我看两位都是富家子弟,这山间简陋,肯定不比两位家中舒适,若有怠慢,两位不要见怪。”
沈倾从笑意盈盈,又道:“老夫人哪里话,我俩也是山中人,在这里早已睡得惯了。”
老妇人慈祥笑道:“你这姑娘生得如此漂亮,又这般善解人意,当真是难得。”
老妇人离了屋中,只剩下卓亦疏和沈倾从在这里。
沈倾从对卓亦疏说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卓亦疏回道:“还好,只是内息仍是受阻,内力用不顺畅。”
沈倾从说道:“安心歇息一阵吧,等见到吴师兄他们就安全了。”沈倾从说完这话又是明眸流转,然后忽的上前走到卓亦疏身边,此时夜深人静,屋中烛影摇红,沈倾从距离卓亦疏近在眉睫。
在这情景之中任谁都不能静下心来,但沈倾从却忽然在卓亦疏腰间狠狠一掐,然后轻磨皓齿,卓亦疏也不敢大声叫疼,片刻后才听沈倾从笑道:“今晚老实点。”
她走到卓亦疏身边竟是为了‘威胁’,她虽满脸‘狠色’,但却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狠’,如她这般美貌,此时的‘威胁’却更让人心动。
两人和衣而眠,此时天地皆静,卓亦疏看着夜色中的沈倾从,却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亦疏方才醒来,却听得屋外有人说道:“今天只来了两个,一男一女,被咱们下了蒙汗药擒了,我看那二人衣着不凡,手中佩剑也都是名器,所以叫你们前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哪个门派的后人,要是的话咱们将他俩擒回去,将来也好起到威胁的作用。”
说话的正是老妇人的声音,这屋中无门,只有一块布帘阻挡,此时透过缝隙可见烛光映了进来,卓亦疏身子一动,这才发觉自己竟已被绑住,沈倾从也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的佩剑本在身边,此时却也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