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卓亦疏醒来时却已不见了安庆仪,他起身后向众人询问,却都说没见到安庆仪,只有陈凝薇说道:“师姐她已经走了。”
原来安庆仪悄然离去,卓亦疏暗自责怪自己,竟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冉吟怀见他颇为失落,便即岔开了话题,说道:“唐岛主被平冽带往范阳,咱们按照这个路线一路追去,自然能把唐岛主救出来。”
说到正事,卓亦疏便也精神一振,暂且不去想别的,吃过早饭后便与众人别了陈凝薇,一路向范阳而去。
岭南道距离范阳甚远,乃是一南一北,是以路途遥远,众人仔细打探,却始终不见平冽等人的踪迹。
行出多日,这天到了岳阳城,众人在此稍作歇息,高险峰出去打探消息。
两个时辰以后,高险峰方才回来,却是伤痕累累,垂头丧气,但他仍是向卓亦疏说道:“公子,我打听到了唐澈的下落。”
卓亦疏却问道:“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高险峰说道:“本来我出去打探唐澈的下落,想着此地的岳阳楼最为有名,那里人也最多,去那里打听必然事半功倍,所以我就去了岳阳楼,哪知刚一出言打听,就有一人跳出来呵斥,说我贪图唐澈美貌,是个色胚,我当下大怒,与那人打了一架,只是那人武功极高,我根本不是对手,只得回来了。”
卓亦疏怒道:“竟敢伤我金宵宗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眼见卓亦疏要为自己出头,高险峰自是大喜,又听一旁的冉吟怀说道:“高先生,那人既然如此说了,岂不是真的见过唐澈?”
高险峰点头道:“不错,那人说的明白,之前就在岳阳楼见过唐澈,而且他还知道唐澈身陷人手,那人说已经邀集了各路好友去救唐澈,必能护她无恙。”
听到此处,云潇湘却道:“难不成这人认得唐澈?”
卓亦疏阴沉着脸说道:“不管这人如何,都得教训一番。”
乌宏也是说道:“没错,要是不去教训教训他,将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金宵宗是好欺负的。”
庄修平虽然向来稳重,但眼见高险峰受辱,当下也是大怒,说道:“就该让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
当下众人赶往岳阳楼,此楼下瞰洞庭,前望君山,相传本为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向来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
一行人上到岳阳楼,高险峰寻找一番,却不见刚才那人,心中不免气馁,对卓亦疏说道:“那人可能已经走了。”
卓亦疏轻笑道:“他就是上至九天下去九幽,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自己的手下吃了亏,对卓亦疏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虽也是高险峰技不如人,但卓亦疏性子桀骜,也是极其护短,更何况对方出言不逊,更该教训。
这时又见有两人联袂上楼,其中一人身着长袍,仪表堂堂,另一人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只听他开口吟道:“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
这首诗极为工整,当真是少有的佳作,那长袍男子听了以后也是赞道:“夏兄这首诗当真好得很啊。”
姓夏的折扇男子闻言笑道:“严兄谬赞了,其实这首诗不是我写的,而是当初李太白赠予我的。”
严姓长袍男子奇道:“竟然是谪仙人所作。”
折扇男子说道:“当初我二人同游岳阳楼,李太白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长袍男子又道:“早就听闻谪仙人才情盖世,今日拜读佳作,当真是盛名无虚。”
卓亦疏对这二人本不以为意,却听高险峰说道:“公子,刚才我和那人动手时,那人就在这里。”
高险峰所指的就是折扇男子,卓亦疏当即心中一动,便即迈步而去。
待卓亦疏走到近前时,折扇男子先是一愣,却又见到了旁边的高险峰,当即笑道:“这位朋友又来岳阳楼了?”
一旁的长袍男子疑道:“这几位是夏兄的朋友?”
折扇男子看向高险峰说道:“这位朋友刚才和焦遂动了手,现下想必是来报仇的。”
高险峰本来不知对方的名号,此时听得折扇男子说完,这才知道对方名叫焦遂。
冉吟怀却道:“焦遂,那岂不是饮中八仙之一?”
折扇男子看向冉吟怀,也被她的美貌一惊,赶忙稳住心神说道:“不错,这位姑娘所言分毫不差,杜甫所作饮中八仙歌,焦遂位列其中,这次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事。”
高险峰奇道:“这是为何?”
折扇男子哈哈大笑,说道:“我素来最喜饮酒,对自己的酒量也是很有自信,却不想竟没能位列饮中八仙,心中着实不忿,所以和焦遂打了个赌,就在这岳阳楼对饮,我若赢了他,他就得把饮中八仙的名号让给我,从此饮中八仙再无焦遂,而由我夏十二代之。”
原来这人叫做夏十二,来此是为了争夺饮中八仙的名号。
卓亦疏却道:“既然你早就见过李太白,为何不与他争夺饮中八仙的名号?”
李白位列酒中八仙,这是世人皆知之事。
夏十二则是说道:“我与李太白乃是挚友,知他当得起饮中八仙的名号,自然不与他争夺,但这个焦遂只是个山野村夫,平日里只喝些粗劣酒水,根本不懂品鉴,如何能位列饮中八仙?”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再不答话。
冉吟怀又道:“饮中八仙歌是杜甫所做,你既然这么想位列其中,怎么不去直接找他,让他把饮中八仙再加上一位就是了,饮中九仙,‘九’与‘酒’同音,可与‘饮’字呼应,岂不是更好?”
哪知听了这话后,只见夏十二郑重说道:“八仙就是八仙,岂能胡乱增减,若真是如此,别人还以为是我夏十二胡搅蛮缠,所以我不当第九仙,就要争夺八仙之名。”
高险峰说道:“可就算你赢了,八仙之名却早已定下,你又怎能昭告天下?”
夏十二哈哈大笑,得意说道:“兄台所说的我早已想到,所以我请了严兄来此见证。”
长袍男子本姓严,此时便即向卓亦疏等人抱拳说道:“在下严武,敢问诸位名号。”
严武见卓亦疏等人气度不凡,这里面又牵扯到了焦遂,唯恐他们是来向夏十二为难的,所以出言询问。
冉吟怀说道:“我家公子是金宵宗主卓亦疏。”
一听这话,严武立时一惊,开口道:“原来阁下就是卓公子。”
卓亦疏奇道:“你认得我?”
严武说道:“我前些日刚与杜甫遇见,曾听他提起过公子。”
此话一出,却是夏十二接道:“严兄是杜甫的至交好友,所以我请他来做个见证,待我赢了焦遂,就请严兄去把此事告知给杜甫,让他在饮中八仙歌中将焦遂除去,换成我夏十二替他。”
说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显然夏十二对赌酒之约胸有成竹,自认为胜券在握。
严武又道:“诸位是来寻焦遂的?”
卓亦疏轻笑道:“来给他的教训。”
听得此话,严武心中一松,既然对方如此说了,必然也是焦遂的对头,于己方自然没有敌意。
却又听夏十二说道:“这位老兄虽然敌不过焦遂,但你的轻功当真是俊的很啊,就算焦遂再长两条腿也不是你的对手。”
高险峰听后神色一寒,冷笑道:“阁下是说我只会逃跑吗?”
严武赶忙说道:“兄台不要误会,夏兄绝无此意,刚才他还曾向我夸赞,说有一位朋友教训了焦遂,而且轻功之高世所罕见,那焦遂向来目中无人,却也只得甘拜下风,若是比较轻功,莫说是焦遂,就是把我二人都算上,也绝非阁下的对手。”
一听这话,高险峰的脸色方才稍微缓和。
夏十二又道:“我记得阁下是来找唐澈,也难怪焦遂要跟你为难。”
高险峰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为何?”
“阁下难道不知唐澈是一个绝色美人?”夏十二说到这时却又不禁向冉吟怀和云潇湘看了过去,心中暗道:虽然我没见过唐澈,可就算她真有天仙之貌,与眼前这两名女子相比,最多也不过伯仲之间。
高险峰说道:“这与唐澈的容貌又有何关系?”
夏十二回道:“前些天唐澈来到岳阳楼观景,正好与焦遂遇见了,焦遂对她一见倾心,正要上前搭话,却被唐澈身旁的一个男子所阻,焦遂自然大怒,双方大打出手,那个男子不是对手,焦遂得胜后大喜,却不想未过多时,那男子又叫来了几个帮手,其中一个使一手快刀绝技,与焦遂打的难解难分,后来又来了一个姓杨的年轻人,出手制服了焦遂,焦遂自是大怒,却说自己是久站之后力有不及才会落败,所以约那姓杨的日后再战,姓杨的答应了,焦遂知道姓杨的手下众多,自己一人恐不是对手,这才邀集各路朋友来相助,这其中也包括我,可我一直觉得他不配饮中八仙的名声,所以向来不愿与他往来,怎料这次他竟寻上了我,还要请我帮忙,我一见如此,就与他定下赌约,在这岳阳楼上比喝酒,我要赢了就在饮中八仙里将他取而代之,他要赢了我就去帮他打架,会会那个姓杨的。”
听得此话,冉吟怀却是脸色一变,不禁向卓亦疏看去,卓亦疏心中暗道:那个使快刀的应该就是宁珂,姓杨的自然就是杨原了,想不到文隐阁也到了这里。
庄修平疑道:“唐澈怎么落到杨原手里了?”
显然众人都已猜出对方的身份,知道文隐阁到了此地。
这时夏十二又对高险峰说道:“这位兄弟,你要想找焦遂报仇,还得再等几天,这人行踪飘忽,想要寻他实属不易,但我二人约定三日后在此赌酒,你在那时过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高险峰却道:“那个姓杨的在什么地方?”
夏十二听后一怔,然后说道:“这事只有焦遂知道,过几天你可以亲口问他,也正好看看我是怎么成为饮中八仙的。”
冉吟怀在卓亦疏耳边说道:“看来要寻唐澈,还得在这个焦遂身上寻找突破,除了他没人知道杨原的所在。”
卓亦疏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好,三日后我们再来岳阳楼,看看两位谁胜谁负。”
夏十二自认为有赢无输,所以巴不得有更多的人前来观看,也知卓亦疏并非常人,自己若能在他面前成为饮中八仙,日后必能得他传播名声,定可让夏十二之名响彻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