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虽然专案组马不停蹄地组织人员开展工作，可接下来的五天没有多少进展，虽然在摸排和入户走访时，查获了不少赌博嫖娼窝点，甚至还抓了两个在逃犯，可专案组从上到下还是越来越焦躁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再过两天凶手大概率还会作案，又一个花季少女将要失去生命。
唯一的好消息是刑事技术那边，十三片尸块上的皮肤被技术人员剥离拼接，再利用电脑智能合成，一个由花瓣组成的粉色美女纹身图案被传送到专案组成员的手机上。
这尼玛是十三四岁小姑娘会纹在身上的？方泽看后真觉得接受不了。
可他也没功夫吐槽，因为所里人员紧张，虽然被借调到专案组，但在值班的时候还是要回到所里帮忙。
一回到所里，丁小辉便纠缠上来。
“方哥方哥，给讲讲碎尸案呗。”
“师傅师傅，咋还不教我法术呢？”
“亲哥啊，教我点催眠也行呐，要不啥时候你审案子我去当你的专属陪审员，不懂也不说话那种的……”
总之，在方泽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报警电话的铃声救了他。
宏业大厦的业主报警，旁边的日租公寓有人打架。
宏业大厦，方泽所在管辖区域最大的公寓楼，楼下商场餐饮娱乐店铺鳞次栉比非常繁华，楼上一部分是大小公司的写字间，一部分是日租或者月租的公寓房，常年居住外地打工的小白领和一帮不定期又不知做些什么的半大小孩。
这些孩子从十二三岁到十七八岁都有，有男孩也有女孩，多数是下面乡镇来的，少数也有本地的。但不管本地外地，都是没人管教的，他们大都是没有家或者单亲家庭，家里没有温暖又管不了他们任其自生自灭，再或者这些半大孩子不是喜欢出来混就是干脆离家出走。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和派别，好些的打小工做服务员，更多从事陪酒卖淫甚至偷盗贩毒，像敲诈勒索和打群架更是家常便饭。
但方泽更讨厌的是他们之间的相互欺凌，就像眼前的这一幕。
房间内，五六个半大的小姑娘将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女孩按坐在地上，薅住头发使头部抬起用拖鞋扇着嘴巴，一边扇还一边逼迫女孩自己说自己是贱货，不说，就一直扇下去。
女孩长得挺清秀，虽然妆画的很浓，但仍然遮挡不住脸上的稚嫩。
虽然她挣扎不开，但昂着头，眼睛挣得大大的，里面全是不服，即使被抽的面部青肿嘴角流血就是不开口说自己是贱货。
“草泥马的小婊子，不说是吧，换拖布杆……”
领头的红发女孩没发觉来了警察，还在恫吓叫嚣。
“警察，都停手抱头站好！”
红发女孩并不怎么害怕，回头怼了一句。
“操，警察了不起啊？”
对付这种类型，方泽知道不能把她当做一般未成年人处理，否则越客气她越蹬鼻子上脸。
“一边站好！别给脸不要！”
“切，我是未成年人，你敢……”
还没等红发女孩说完，方泽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肩部的衣服，似摔实扯地往墙上一推，再用食指指住她警告她。
“我现在在依法执行公务，你再说些没用的……”
“咋的？我岁数没到你还能拘留我啊？”
红发女孩身体不敢挣扎，但嘴里不服。
“我是拘留不了你，但惹毛我给你送救助站或少管所。”
红发女孩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连忙求饶。
“叔，方叔！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哈。”
方泽没空理她，这个红发女孩他打过交道，真实姓名不说也没有身份证件，就说自己混号红发，平时组织附近小姐妹到歌厅酒吧坐台，算是个小大姐大。
这种人警方也没办法，大罪没有小错不断，关键岁数太小处理不了，别说打个人，就连前段时间她们非法囚禁了个圈里的女孩，连打带骂凌辱了两天两夜，最后锁在屋里出去吃饭，没想到那女孩被折磨得轻了生，从十八楼跳了下来，最后又能怎么处理，岁数不够，交社区帮教没两天就跑出来，无奈，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
方泽走到挨打女孩身边，看她的衣服被撕破身体大半露着，赶紧脱下警服给她披上，眼睛一撇，瞧见女孩肩膀连带胸口有大片的恶鬼纹身，忍住心中的诧异拍了拍她的后背问了句。
“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女孩扭过头，倔强的答了一句。
“不用，死不了。”
方泽点点头，示意同事将在场人员带回所里调查处理。
被打的女孩叫童童，因为朋友小云借了红发五百块钱后跑路了，被红发追债追到了她这里，她说没钱也不知道小云的去向，红发不信便开始逼供凌辱。
好在童童伤的不重，对方最大的也才十五岁，除了罚点款只能批评教育。
不过，为怕红发再找童童麻烦，方泽将两人叫到一处，递给红发五百块钱。
“这是替她还的五百块，你别再找她了。”
“凭啥给她钱？我又没借她的！”
童童气得瞪大了眼睛。
红发也挺不满意。
“方叔，刚才还罚了我五百块，这会又替她还钱，你这不多此一举吗。”
方泽照着两个小姑娘的脑袋一人给了一下。
“罚你，是因为你打人，五百都算少的。替她还钱是怕你俩为了钱再犯错，你们咋赚钱我不知道吗！听我一句劝，你们……”
“叔，叔，我服了，我不找她麻烦总行了吧，我能走了吧……”
面对红发这种小油条，方泽无奈的摆摆手，红发一下就蹽出了派出所。
六
看到红发女孩走了，方泽又摆摆手，示意童童也可以走了，没想到她去了趟卫生间又回来了，低着头手向前一递。
“我不欠别人情，这是五百块，还你。”
瞅着女孩递过来的五百块，方泽心中一阵嘀咕，这小孩刚才肯定被红发搜了身，那这钱是藏哪了？不会……
方泽连忙拒绝。
“什么欠不欠的，我是警察叔叔，帮你一把应该的。”
女孩撇撇嘴，倔强的把手往前伸了伸。
“说不欠就不欠。”
呀哈！还真是个少见的倔丫头。方泽挠挠头，忽然心中一动。
“那这样，我有点不懂的问你，那钱就当咨询费了。”
童童抬起头，有点不明白面前的警察叔叔能有什么需要问她的。
“你身上的这个纹身是怎么个意思？我是说女孩为啥要纹这种恶鬼，而且一纹就是一大片好像连，连……”
“连前胸和后背都纹了，前胸的叫花臂，后背的叫满背，胳膊上的是花臂。”
“那为啥要……”
“这样酷呗，而且不会被客人占大便宜，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当做台小姐，然后不到三十就染了一身脏病在床上等死，等我攒够钱就去上学，要不是爸妈死的早养父又太坏，我才……”
说到这里女孩停住了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
可方泽知道，这些孩子即缺少关爱也没有安全感。
“看不出，你还挺有志气的。”
他伸出手揉了揉童童的头，女孩躲了一下，然后停住，在方泽的手落下时颤了一下。
女孩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赶忙说。
“那个，你还有要问的吗？要是没有我……”
“啊。”
方泽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划了几下。
“看看这个图案，你知道谁？或者哪里能纹这种吗？”
方泽给女孩看的，就是碎尸案中被害人皮肤组织上的那个纹身图案，童童正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而且有纹身，也许能提供点线索。
方泽只是碰碰运气，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童童一看到那个纹身图案，眼睛立即瞪的老大，小嘴也张开了。
“这，这不是小云的纹身吗？”
小云的纹身？！难道！
方泽一把抓住童童的胳膊。
“叔叔，你弄疼我了！”
呃，太激动了，方泽一面赔不是一面解释。
“童童，这个纹身图案涉及一宗杀人案，你知道什么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女孩点了点头，随即声音发抖地说。
“杀，杀人案，难道小云她……”
方泽激动的说漏了嘴，连忙安抚她。
“别乱想，先跟我说说，详细的说说。”
原来，大概三个月前，童童在坐台的歌厅认识了个圈里的女孩，女孩叫小云，不知道真名，只知道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俩人共同的命运使她们成了好朋友。
不过，与童童不一样，小云觉得自己要当一辈子坐台小姐，毕竟来钱快还不累，可她长得一般，为了赚更多的钱以免岁数大了没钱吃饭治病，她一直想去整容，整得跟电影明星一样，说不定还能傍上个大款。
可不久前，就在借了红发五百块钱后，小云突然失踪不见了，圈里的女孩很多都会这样，做着做着就卷钱跑到其他城市，所以童童心中不是滋味也没办法。
说到这童童追问了一句。
“小云不会真死了吧？”
方泽没有回答，示意她说下去。
“前不久，大概半个多月前吧，小云说她在酒吧认识了个漂亮大姐，人相当有钱，还是开美容院的，不但认了小云做妹妹，还要免费为小云整容。”
听到这，方泽忍不住插了一句。
“小云这就信了。”
“你不知道，她想整容都想疯了，更何况那大姐说等小云以后榜上大款还她钱就行。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天小云说大姐找她，之后她就失踪了，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被大姐叫去整容了，可她手机一直关机，现在你又……”
童童的脸色暗了下来。
方泽叹了口气，他不想瞒着女孩。
“被害者如果真是你说的小云，不是更应该为她做点什么？比如说那个漂亮大姐的名字、岁数、模样、住在哪里？经营的美容院的地点名称？又是在哪家酒吧认识的？”
方泽问一句，童童摇一下头，最后方泽暗暗叹气。
唉，线索又断了。
见到方泽有些失望的表情，童童忽然开口。
“我记起来了，小云这个纹身是因为崇拜那个大姐特意纹的，还纹的是跟大姐一样的纹身。”
“你是说那位大姐也有这个纹身？！”
女孩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