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灵：“……”她一天脑瓜子都是在想什么？还记录下来，以前没发觉她有这个习惯啊。
“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
“最近，才刚开始呢。”这不是想着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吗。
说着还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她们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只能用笔记下了，所以进度很慢。”
还她们？
林佑灵深吸一口气道：“你不用学这些。”
“为什么啊？”红豆不解。
“不要问为什么。”
红豆有些急，“小姐你不要看不起这些东西。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世人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后宅女人为了存活下去，都是很有心得的。”
林佑灵再次无语。她是瞧不起野路子吗，她是担心她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丫头，总能认识一些奇怪的人。认识的人，好坏都有，她是个没防备的。
她好好的根正苗红地丫头，要是哪天学了那套，好好地夫人不当，却学做外室，她哭的心都有了。
做外室为什么很多女子愿意。是因为做外室的好，是眼前看得见的。只凭容貌就能过上富贵日子，丫鬟婆子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愁。这样的日子，事大燕朝贫困出身的女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
因为在大燕朝贫苦出身的女子，想某一个好出路，几乎不可能。一是，婚姻嫁娶讲究门当户对。二是，就算不讲究门当户对，这样的出身有什么机会认识好人家的公子。三是，若有机会再到好人家的公子，想盘上枝头做凤凰也是很难的。熟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样的出身能有什么好装扮，灰扑扑地，就算长得再好，容颜先就弱了三分。
正经路子不仅考颜，还要讲究学识等等其它。
可，做外室就不同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会哄人就行。不会像正妻一样，与他讲家庭琐事，烦他。两人之间，只谈男女欢爱，过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没有忧愁，多好。
只是她们想不到，她们的容颜总会老去。男人因颜而来，也会因颜离去。而这种颜不仅仅是自身年老色衰，更多的是还未等她们老去，贪图新鲜的男人沉谜上了别的女子的颜。
蹉跎了岁月，年华不再。就算过往不被人所知，也找不到好归属了。
人心确实复杂，卖儿卖妻的男子，也不少见。红豆虽是丫鬟，可她早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了。将来是会为她许一门好亲事的，可不能受这些歪风邪气的熏陶。
“那句话也说了每家的问题是不一样的。”
“可是……多准备一点好的。”
她见红豆再犹豫，于是下了重药：“她们说的你都不明白，想来道理是说不通透的。如是真有理，你怎么会听不明白？”
红豆：“额……”
“真正有道理的，是一种你就算不知道，但是只要一听，你就信服。”
“回头把你写的小本本给我。”
红豆有些转不过弯，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又认为小姐是不会出错的。讷讷道：“好吧。”
……
之后的几天，主仆俩高兴地忙成陀螺。林佑灵为什么高兴，因为她现在是被爱情滋味的女人。红豆为什么高兴，因为她家小姐高兴她就高兴。
在婚嫁前夕，林府最忙碌地无疑于布置林佑灵的嫁妆了。
怎么布置，里面的内容有些考究。一般来讲，男方聘礼是给娘家的。约定成俗的是娘家会用这些钱，再添同等地银钱置办嫁妆。
既然是约定成俗，那就不是定列。只要不是定列，总有人会生些其他想法。有些娘家会贪墨。
定国公府下的聘礼当然重，除了金银玉饰，还有大笔的银钱。大夫人当然不想按规矩办事。像这样门第，男方都会给尊贵物件作为添妆，这是要原原本本地抬回去的。这些天子除了表示看重之外，更多地是寓意美好，一般没人会动这个。
平常嫁女，婚房家具都是娘家准备的。拔步床，子孙桶，女人箱，妆匣，碗筷，新婚被等等。这些只要办好，一抬一抬摆成长龙，谁也得说些体面。
富贵人家，最基本地这些东西也会准备。这些东西对平常人家来说，是一笔不菲地开支。可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就是毛毛雨。根本就不是关键。除了这些实用得物件，大头还在后面。直观一点的就是陪嫁庄子，商铺，土地。讲究一点的还会陪嫁珍玩字画，金银玉器。银票那是压箱。
大夫人想动手脚的就是最后这一项。
庄子，铺子，以及银票，都是纸张，外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她是准备一文不给。他是这么劝林庆昭的。‘成婚一半热闹是给外人看的，只要表面功夫过得去，事情就算圆满了。’
字画珍玩，是可以抬妆的。抬妆也就是给外人看，所以，大夫人准备唬弄一些摆设。意思意思就行。
夫妻俩一拍即合。
这就苦了林佑灵了。这些东西作假，等她嫁过去，那不就穿帮了吗？她本就出身低微，还搞这一套虚的，她还不得被笑死。爱慕虚荣可比穷要难听多了。
所以，一向不愿去主院的林佑灵，破天荒地敲了林庆昭的书房。
林庆昭见进来的是她，没好脾气地骂了几句，然后才问她来有什么事。纵然见惯不怪，林佑灵还是打量了一眼，在她心里早就被除名的父亲。一个从她们娘亲死后，就一直不待见她们姐弟的父亲。一个就算是不待见，也会在大夫人手里护下她们的父亲。
让她们活着，是他对她们姐弟俩最大的善意。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也不想问。
明日，她就要出嫁了。进门之前，她还有一丝不确定。现在她确定得再也不能确定了。他对她，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没有一丝怜惜，没有一丝父亲该有的身影。甚至还在他眼里看见，这个物件终于有点作用了。
他这个反应，林佑灵只是垂下眉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来意。
半盏茶之后。
她面容从容地从书房里出来。焦急等在门外的红豆，快步赶了过来。
“小姐，怎么样？老爷可是答应了？”
林佑灵嗯了一声。
“这就好。老爷没为难你吧？”红豆先是面色一喜，随后又有些担忧。老爷对小姐向来不好。她边说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自知是没有。又接着道：“我还以为小姐怎么也要一炷香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老爷了。”
林佑灵又嗯了一声。
只要不把他当人，像他这种人，有什么不好谈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林庆昭为什么这么想撮合这桩婚事，就是因为他有利可图。搭上这样的豪族，不说实在的利益，就说潜在的好处也是多多。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官场更是重中之重。穿小鞋，背黑锅这种事情多不胜数。以前他一无家世，二无姻亲，这种黑锅，定背了不少吧。他十几年一直呆在同一个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只需要问问。若是定国府知道他这么下自己面子，他们会怎么看待他。
嫁过去后，嫁妆虽然是属于女子私人财产。但婆家总会看看的，下女子的脸，其实也是在下婆家的脸。毕竟成婚后，女子已经属于夫家了。林庆昭若想借她搭上定国公府，至少要哄好那边。装也得装出一个慈父来。些许嫁妆虽然会让他肉疼，可她知道，他会懂得取舍的。
红豆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老爷答应多少抬嫁妆？”
女子嫁妆可是关系着今后再夫家的脸面。
林佑灵道：“一百二十抬。”
像定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八十抬合格，一百二十抬是她能谈到的最大数。至于两三百抬也有，只是大多是公主出嫁。
“真的吗。那老爷可是要大出血了。”红豆眼神一亮，这可比大夫人准备的三十六抬高多了。
八十抬已经是十里红妆了。一百二十抬，别小看多的四十抬。这就要说起，八十抬为什么是一个坎，是因为嫁妆东凑西凑，不值钱地该装的都装了。剩下的再怎么挑选，出的都是肉。八十抬至少有十抬是大出血的。一百二十抬，就是说有五十抬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嘿嘿。大夫人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白欢喜一场。”
闻言，林佑灵难得也勾了下嘴角。想着这些日子，大夫人闲得要死，却装作忙碌地身影。时时在她面前晃悠。一番慈母的好把戏。
至于她为什么会如此过，不用想也知道，不过是因为听了林庆昭的话，让她多与自己联络一下感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是做习惯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说明了林庆昭的态度。她也才能看准时间从原本的三十六抬谈到一百二十抬。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院落。
叶雨蝶露出一个包包头。歪着脑袋问道：“什么事啊这么高兴啊？”
红豆道：“高兴的事呗。”
“什么高兴的事啊。”
“嗯……”红豆做思考装。
“奸商，又想奴役我。没门，我问小姐去。”
林佑灵看着凑上来的脑袋，正想开口。红豆却急了。“小姐，你许说。”
林佑灵：“……”
得。又来了。
为了避免待会被秧及池鱼，她果断地找了个借口，回了书房。
在这里值得一说得是，叶雨蝶被真正地留了下来，成了她的丫鬟，为期五年。而叶小蝶则有事离开。她本不想答应的，毕竟叶雨蝶这样的性格，不适合生活在后宅，不该被束缚在这方小天地里。直到后来，叶雨蝶哭兮兮，留着鼻泡求她收留。
她当时，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跟我，要听话。”
叶雨蝶回了一声好。从此开始了丫鬟的日子。
以前没费心，当费心之后，她才发现，叶雨蝶是个非常值得培养的人才。从她进步神速来看，她估摸着，曾经她或许可能没有过过一天正常的安稳日子。联想着自己也是一把手带大弟弟。所以，从私心里，她对她多了几丝怜惜。
她的态度转变，然后后院失火了。像刚才的情况这些日子时常发生，最好的办法是，她眼不见为净。然后，不用过多久，两人就手挽手好上了。要是自己两边劝，那火定是越烧越旺，最后搞的她两边不是人。
除了叶小蝶的离开，宫嬷嬷觉得她出师后，也向她告辞离去。离去之前，自己居然还有些不舍，于是在被她阴阳怪气地骂了一顿后，也就放了人。想留，她没办法开口。就像宫嬷嬷说的，她没办法教像我这种学生。边教她边犯，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那日再范的荒唐，她也只能挠脸。她心里只有一句话能体现她的感受。‘道理都值得，可是要做却很难啊。’
当然她也是看出来，宫嬷嬷没有真生气。所以，也就随了她。
两人离去，多少让她有些不舍。好在，在宫嬷嬷走的当天家禄回来了。人变高了也瘦了，上次见面还矮她小截，这才几个月不见，人已经高了她一个头，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她突然之间觉得很欣慰，小不点地弟弟终于长大了。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唯一没变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白。
姐弟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她关心他的学院生活，他也关系突然冒出来的姐夫。
不知道她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家禄看她的眼神，好像自家的白菜被小偷偷了，看向她的眼神很哀怨，甚至有些闷闷不乐。
就连她给他讲顾庭延就是当初救他们的男子，他也没高兴起来。问他是不是因为报恩她才准备嫁给他的？说报恩，这份情他记得，要报该他来报。
要不是看他神色不对，她差点就点了头。说自己是因为喜欢，才决定嫁给他的。
然后，人家有了十万个为什么。
比如，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人？
比如，为什么才见面就要嫁给他，怎么喜欢上他的，喜欢他什么？
比如，他有没有贵公子的恶习，他是真心娶她的吗？
比如，自己不是与齐衡关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