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友安和陈大生走进了一家澡堂,在避雨的同时缓解赶路的疲劳,同时也是过夜的好去处。不过,他们二人初来乍到,哪里见过这般生活。看到热气腾腾的水池,不觉有些发慌,不知怎么洗?
“哥,这么大的水桶怎么洗啊。”
“就当在河边洗,看他们怎么洗。”
两个人有模有样的学着其他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浴池,坐在池子边上,静静的泡着……约有半个时辰,两个人仍在继续泡在水池里。
“哥,俺好像舒服过头了。”
“一样。”
“哥,俺已经尿了两次了。你可别漱口啊。”
“知道,俺也尿了,三次。”
“噢,俺再尿一次。”
陈大生微闭着眼睛,仿佛格外享受一般,在水池里偷偷撒尿。就在此时,水池表面冒出了两三个小气泡,咕噜一声,又有数个气泡簇拥而上。气泡数量急剧增多,咕噜声不断……
“大生,你是不是上火了,水都烧开了。”
突然,一个男子从水池底猛然站起!仰天喷出了一口温热水!
“噗……”
“痛快!”
男子站在水池里深呼吸,之后用池水洗了洗脸,转身离开了水池。一边走一边说道:“嗨!来个搓澡的,今天的水有点甜啊!”
“走,咱也去搓澡。”
杨友安站起身子走出水池,跟着刚才的男子走去。陈大生听到了刚才男子的话,用手捧起了一些水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露出了一副厌恶表情。
“骗人!”
陈大生走出水池,准备去找杨友安一起搓澡,然而就在此时,澡堂内,一位带着圆眼镜的瘦弱男子引起了陈大生的注意。他光着膀子,跟在瘦弱男子身后。
瘦弱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小心翼翼的泡进了另一个热水池。他名叫甘四仔,是一家报社记者,此时正仔细阅览报纸,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陈大生跟着进了热水池,慢慢移动到了甘四仔身旁,在他翻动报纸之时,仔细瞅着上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内容是一位洋学校学生转身惊叫的画面,在她身后是一位将要发起袭击的男子,他举起的双手呈爪状,表情扭曲,猥琐至极。照片之上写着报导标题:“明日之星候选佳丽遭遇歹徒袭击,疑是竞争!”
陈大生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但是看到照片上的那位歹徒,却像极了杨友安。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何杨友安会出现在报纸上。
甘四仔察觉到了陈大生,得意的解释道:“怎么样,拍的不错吧,这可是我的作品。”
“这上面的人是谁啊?”陈大生问道。
“噢,这是明日之星的一位名媛佳丽,正在参加比赛,要是赢了比赛可就是城里的大名人。不过,像她们这种没有后台撑腰的,也只能参与参与。”
陈大生摇了摇头,并没听懂他的话,继续问道:“这个是谁?”
甘四仔瞅了一眼照片上的歹徒男子,笑道:“今天给拍照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乡巴佬。摄像机曝光时吓了他一跳,看,他的反应,多么可笑。原本以为这张底片废掉了,没想到那位候选佳丽却坚持用这张,然后自己写了一篇报道。瞧儿,都成了大事件了,其他候选人已经坐立不安了。聪明啊,聪明的女人太可怕了。”
甘四仔感慨道,随后将报纸递给了陈大生,陈大生接过报纸,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男子,从衣着打扮上看与杨友安完全相同,令他更加确定正是杨友安。陈大生拿着报纸去找杨友安,比一比照片。
此时的杨友安正对着木架上的一块肥皂发呆。
“城里人用的肥皂真是一个好,平日里都不舍得用,城里人就这样扔在这里,也不怕被偷了。说起来,还是有钱,不怕偷。”
他所盯着的肥皂,是用皂荚所制而成,日常生活里使用极少,也非常珍贵。沐浴则是非常高规格的奢侈待遇,去野外河中洗澡当属例外。在民国政府成立之后,已经推行卫生运动,将勤洗澡的观念推广,肥皂便得到了大量生产使用。
杨友安拿起了其中一块,卧在手里,像是找到了宝贝一般,又转身返回到了水池中。静泡片刻之后,杨友安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狠狠的将肥皂擦在身上,享受着免费的奢侈。然而,他的举止显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数名泡澡的男子齐刷刷的盯着杨友安。
\"咚。\"
擦着擦着,肥皂从手里滑落,掉进了水池。水池的温度正在融化肥皂,杨友安顾不上其他,立即钻进水池打捞。
“找到了!”杨友安钻出水面,高兴的喊道。
激动之余,猛一用力,肥皂从手里滑走,跳飞到了池边。杨友安当即跳上水池,弯腰去捡肥皂……肥皂在湿地板上格外的滑,杨友安越用力去抓,越抓不到……
肥皂在地上滑出了很远,杨友安也弯着身子捡了很远。肥皂滑到了其他人的脚下,杨友安紧跟追了过去,无意撞到了他们……
“嘭!嘭!嘭!”
肥皂经过之处,地板格外的打滑,一位位前来放松的男子相继摔倒在地。
“捡到了!”
杨友安再次兴奋的喊道。然而,就在他转身瞬间,适才摔倒的那群人全部堵在他的身后,一个个双目散发的怒火似乎要将他烤干。
“你们……”
杨友安诧异询问之际,已经被众人粗暴抬走……
“一,二,走!”
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杨友安则被无情的扔出了澡堂,赤身裸体的丢在了大街上。随后,陈大生冲了出来,将手里的报纸挡在了杨友安面前。
“哥,你又不守规矩了。咱还是走吧。”陈大生委屈的说道。
“捡个肥皂咋了!犯得上这么用力么。皮都破了。”杨友安抱怨道。
杨友安拿着报纸遮挡私处,慢跑到了附近的小巷子。此时,澡堂伙计将他们的衣服扔了出来,陈大生一边捡一边穿,等到穿好之后,杨友安又不见了踪影。陈大生拿着杨友安的衣服,一口一声哥的喊着,寻找杨友安。
“喂!”
年轻的巡警游千图看到赤身裸体的杨友安,当即大喝一声!
杨友安再次见到巡警,心想又要挨一顿打,当即撒腿便跑。巡警见状顿时感到可疑,抬腿便追。
雨后的集市上,少了许多逛街的闲人,却多了些讨生计的赶脚车夫。杨友安一手握住遮羞的报纸,飞快的跑过,丝毫不慢于那群常年脚夫。那位追来的巡警游千图,略有吃力,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追喊着……
杨友安丝毫没有松懈,从一位又一位车夫身前跑过,恍若一道闪光,闪到了他们的眼睛。
“嗯?刚才是啥?”一位车夫惊疑道。随即,车夫加快脚步,追赶上前。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车夫边追边骂道!
车夫名叫蒙途,常年在这条街上拉车,对街面上的人事非常熟悉,各家各户的大事小事听的个耳满,只是不说。
蒙途常年锻炼出的脚力,此时此刻却感到有些逊色,眼看着这位光着身子的男子在街上乱跑,心中倍感气愤。
正如他心中所想,这种行为分明就是耍流氓,倘若被大姑娘小媳妇儿看到,定会害眼。倘若以后传出街上不安全的传闻,上街逛街的人就会变少,也因此坐黄包车的顾客也会变少,如此一来,自己的生计就会受到影响。倘若……
蒙途心中想法泛滥,总而言之,必须除掉!
突然,蒙途止步,脱下了一只布鞋,对着前方的一处二楼窗户投去。
“啪!”“咣!”
鞋子打掉了窗户的支棍,支棍顺势砸在了跑过的杨友安的头上。
“哎呀!”
只顾得奔跑的杨友安,被突然掉下来的木棍砸倒在地。那张报纸颠空而落,盖在了他的屁股之上。报纸上“杨友安企图袭击名媛”的照片格外的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