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白跟在田貔貅身后,走进了杨友安休息的营帐。此时的杨友安尚在睡梦中,田貔貅直接将手里的金条砸在了杨友安身上,随即又对其喊叫一番。
然而,却对杨友安喊叫不醒……
在田貔貅眼中,对杨友安的底细早已调查清楚,对这位空降的白蛇会会长也没有过多的重视,更何况田貔貅本人并不是白蛇会成员。
田貔貅耍起了孩子气,直接将熟睡的杨友安从椅子上推到了地上。
“砰!”
倒地的杨友安,并没有摔醒,仍在打着呼噜……
跟进帐篷的柳惊白,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她发现杨友安猛烈摔倒于地,身上散发着一股微弱的淡粉色香尘。
柳惊白立即手持法印,顿开鬼眼神通,眼睑之处浮现淡淡荧光。鬼眼顿开,恍然见到杨友安全身被一团红尘包裹,红尘涌动,似有一面女子妩媚笑脸若隐若现。
红尘秘团延伸出一线粉尘,流向营帐之外,直通陈字营方向。
柳惊白心中惊讶,莫不是陈字营请来的幻尘师,施展了某种术法,此时的杨友安所处状态,却是与假死士兵所中术法相同!
眼下,两位帮手庄子鱼、花夫子不知去向,虽同为幻尘师的柳惊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幻术,自是不知如何破解!
柳惊白当即叮嘱田貔貅保护杨友安,令他再派士兵寻找庄子鱼、花夫子二人,随后独自一人顺着粉丝流线,赶去了陈字营,一探究竟。
包裹在杨友安身体外的红粉密团,便是施三姑所施展的惊鸿术效果,也便是自身元神出窍之后的魂影状态。通过元神出窍,进行远距离的幻术暗杀。
而延展出去的红尘丝线,则是元神返回的牵引锁链。
元神出窍,魂魄状态之下极其容易遭遇风、雷二性的侵蚀扰乱。
风,可吹散魂魄凝集磁性,若修行尚浅便会魂形散乱,甚至神识混沌不清,难以返回原体,甚至迷失在阴阳之介。
雷,可震散魂魄塑变频率,若修行尚浅便会形销魄灭,甚至神识溃灭无痕,难以强留在世,甚至无缘于轮回之行。
风、雷二物,便是众多修行者忌讳,修行风、雷二术之人,少之又少。
自从浪子涧事件之后,五行灵官项少芃能够操控风、雷二物,引发了争议。以修行魂魄术为主的幻尘师,避而远及,唯恐伤了魂神。
然而永明教主杨友安,使用的真如术操控的水、火二物,同样备受争议。自古以来,水火不容,却被他同时调伏使用,兼具水火二行。
施三姑正是探听了浪子涧事件的细末详情,知己知彼之后,规避与真如术正面硬刚,所以巧使幻术索命。
此时,施三姑虽借助惊鸿术,元神出窍索命,所留下的红尘丝线便是自身的保命符,一旦行动失败,便可立即通过红尘丝线返回本体。
除此之外,红尘丝线还可以将索命目标的魂魄,一并勾出体外,带回施术者本体之处。
柳惊白顺着施三姑留下的红尘丝线,来到了陈字军营外,见士兵守卫森严,不敢冒然行动。
“蛇咒术-么么!”
柳惊白念咒驱印,唤出一条小青蛇,命其潜入陈字营打探情况。
小青蛇唤名么么,本是柳惊白豢养兽之一。通过与么么共享视角,观察陈字营动静。
么么一路探查,锁定了施术者的位置。柳惊白恍见施术者施三姑,立即想起了昨夜所遇到的三人。除此之外,在离窍的施三姑身上,却趴着一位老熟人花夫子。
此时的花夫子昏迷不醒,一头栽在施三姑身上。
柳惊白不明其因,想来今夜花夫子不知去向,原来是乔装打扮混进陈字营,企图骚扰施三姑。
以往对花夫子的了解,虽有沾花惹草举止,但却无风月留情之心,在他心中却是惦念着死去的妻子乔蓉儿。
今夜,花夫子昏迷不醒,同样是中了惊鸿术,被幻术所蛊惑,沉浸在了春梦之中。
惊鸿春梦之中,花夫子走进了南青城的城隍庙,见到了那群被送往阴间的游魂。
在众多哀怜游魂之列,花夫子再次见到了亡妻乔蓉儿。
花夫子心中惊喜,连忙呼喊亡妻,奔赶而去。
亡魂乔蓉儿扭头探望之际,整个游魂队伍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花夫子奔至,却不见亡妻,不觉猜疑是自身出现了幻觉。
然而,游魂不见,城隍庙却亦在。
花夫子对南青城城隍庙格外熟悉,庙院不大,却散发着古朴威严之气。白蛇会成员之一的黄全笑,便是这南青城的城隍庙庙祝。
曾听黄全笑谈及,游魂前往地府之时,留恋阳间情,常以频繁托梦的形式,与亲人、或友人告别。若有亲人或友人惊觉,亦可前往城隍庙一处,与亡魂阴阳相见最后一面。
城隍庙一别,便是轮回转世……
花夫子思来想去,适才在城隍庙门前见到亡妻,莫不是亡妻到了前往转世的时限了。
适才与亡妻相见,却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分别。
花夫子怀念着妻子乔蓉儿,曾记得与妻子乔蓉儿两情相悦,却被家世联姻拆散。
乔蓉儿心念读书郎花夫子,不甘沦为财权累属,于大婚之日上吊自杀。
花夫子缝制血嫁衣之后,本殉情而去。后因段无才医术救治,侥幸存活于世。
然而,苟活于世的花夫子,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儿。
支撑一个人活着,并不是一口粮食、一口水,而是一个信念,或者说是一个执念。
一个信念,或者执念,是生活的动力的话。花夫子苟活的动力,便是思念亡妻。
花夫子思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执念存在的意义,他接受了执念,所有才说服了自己,继续活下去……
如今,阴阳一别之际,花夫子追念亡妻,心如刀绞,暗自伤感。
“亡妻,亡妻,今日阴阳一别,今世今生独留我花夫子一人,又该如何过活?如今亡妻前往轮回之地,换作来世她人!我欲来世与亡妻再续前缘,可来世又哪容我这般思绪?来世,不攀缘。怕,怕了,怕我不争气,再次苦了你。慢慢余生再无亡妻牵绊,我心存亡妻执念,却又不敢惊扰来世缘。这亡妻执念,难不成,要在这阴阳一别瞬间,放下。亡妻,亡妻,忘妻,忘妻……”
支撑花夫子的执念,在这一刻失去了,他再次变成了那一位不知如何活下去的那个人。
往后余生,没有了执念的花夫子,又该怎么活?
花夫子在问自己,在问天地神明,也在问命运时轮。
或许,将会有一个新的执念出现,占据余生……
花夫子痛问之际,眼前的城隍庙消失了,然而在原地却站着一位穿着血嫁衣的新娘。她头遮红盖头,朝向花夫子,似乎正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