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安长公主今年二十六岁,已婚八年,却未有一儿半女。
而公主府的隔壁便是驸马陈家,可驸马不进公主府却有两年的时间了。京中人人皆知,昌安长公主与驸马早已不合多年,所以驸马纳妾生子公主不管,而公主养男宠,驸马现在也不能管。
冯月儿进府才几天的时间,且一直在跟着学规矩,除了李嬷嬷和冬梅等侍女外,是什么男子都没见到过。
所以她既不知那几个男宠长啥样,更不知道那驸马长什么样。
驸马已经进不了公主府的门了,这个可以暂且不理,可那几个男宠,也就是冯月儿日后的竞争对手,她没见过,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毕竟公主是女的,她也是女的,即便她自信不会有男的长得比她好,但她到底没有男人的一些作用,所以日后要跟他们争宠的话还是有些吃亏的!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冯月儿活到如今,最大的人生信条便是不会轻易放弃!正是这个信念让她成为了花魁,现在又进到了公主府!所以她想,自己只要去做就好,长公主总会喜欢上她的!
冯月儿便这么边给自己加油,便回想复习着这两日的学习成果,誓要给昌安长公主展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好扭转那日在米将军家留下的丢人印象!
昌安长公主的卧房自然在公主府内最大的院子里,其实她也住在这院里,只是太过边缘,所以走过来也着实费了一些时间。
等她穿过正堂,进入长公主卧房门外,见这里站着许多人,人多却都有序安静,见她过来了,一个侍女入门报告,另一个则让她先等等,直到先前那个出来告知她,她才被放了进去。
带她过来的小侍女留在了门外,而她进去后便看到等着自己的冬梅。冬梅招手让她跟上自己,这才带她穿过屏风转到了里间。
长公主的卧房自然是豪奢的,事实上冯月儿也不敢抬头乱看,只是偶尔眼尾扫到的边角,便也在心里惊呼了一下又一下。
等跟着冬梅站定之后,冯月儿才屏气向榻上躺着那一位端正着行了个大礼道:“冯月儿拜见长公主!”
冯月儿的手微微有些抖,多亏此时她的头抵上上面,这才让自己保持住了镇定,略等了一瞬,便听前方传来声音道:“起来吧。”
冯月儿连忙起身站定,但目光却还不敢看向昌安长公主,只能等待对方再次发出指令。
而昌安长公主也没有让她失望,对身边人道:“去给她拿个杌子来!”
几下响动之后,冬梅搬着一个杌子过来了:“坐下吧。”
冯月儿连忙接过,矮身坐了一点上去,抬头却见昌安长公主身后站着的夏莲正死死瞪着她,这下她才想起自己又犯错了,连忙又起身下跪,向长公主请罪道:“奴不懂礼数,还望公主恕罪!”
没想到昌安长公主却笑了起来:“行了,不必如此紧张!本宫特许你这里可以宽松些!”
冯月儿有些诧异,不由自主便抬头看向了长公主,却正好撞进她的笑眼中。
长公主对她道:“起来坐着吧。”
冯月儿心中一暖,面上露出欢喜之情,而她这次终于没忘了道谢,之后便再次半蹲半坐在了刚刚的杌子上。
她抬眼再次看向昌安长公主,只见她头发半散半梳,发上的发饰也只剩下两三支钗环,身穿着一身水绿绸衣,外套一件长袖纱衬,闲适着歪在榻上,正含笑看向她。
昌安长公主问她:“这几日在府内可还适应?”
冯月儿道:“回公主,奴在府内受到李嬷嬷和众位姐姐们,尤其是冬梅姐姐的教导,一切都特别好!”
昌安长公主看着她笑了起来:“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你跟她学自然收益无穷,只是她现在年纪大了,轻易不能累到,你以后还是向冬梅多多请教吧!只是冬梅也快出嫁了,你要学也得尽快了!”
冬梅要嫁人了?
冯月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不由地看向身边的冬梅,却见她在众人的笑声中渐渐红了脸,不由便向昌安长公主道:“公主既然觉得奴婢伺候得好,那奴婢便不嫁了!”
“这么怎么能行?”昌安长公主道:“那潘治渊是个人才,连同他爹潘岩,以后都是朝中要重用之人,怎么能定了亲之后又不嫁了呢?即便本宫是公主,也不能这般言而无信啊!”
冬梅一听这话,只道自己刚刚让公主为难了,连忙又道:“公主莫急,奴婢只是一时嘴快,并不会不嫁的!”
昌安长公主见她这般认真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旁的秋实道:“公主您快别逗冬梅了,她是个直性子,向来认真的!”
冬梅这才明白过来,刚刚长公主并不是要她悔婚,而是在逗她,跺脚道:“公主怎么又逗奴婢玩啊!”
昌安笑道:“你啊你,这么大了,却还总是这般,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不过那潘家父子也是这样的人,你嫁过去可是正正好!”
春英接话道:“冬梅,公主对你可真好,潘家可是专门给你挑的人家呢!”
见春英脸上带了些戏谑,冬梅便反击道:“公主,春英也想嫁人了呢,快给她也挑一家!”
春英连忙道:“公主,奴婢不需要,奴婢伺候您一辈子!”
昌安长公主却道:“你们别着急,有好人家了我才给你们指呢,没有的话我才不会让你们随便出府呢!”
秋实道:“有公主在,奴婢们自然是安心的!”
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着实让冯月儿有些吃惊。
贵人们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不管是勋贵人家还是官宦人家,主子们对身边的侍从可没有这般亲近的。
而与几个大丫头玩笑之后,昌安长公主又看向她道:“等过几年,你再大些,本宫也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可好?”
嗯??
“我也嫁人吗?”冯月儿诧异,她不是来做女宠的吗?难不成长公主也同那些男人一样,只喜青春少女,等她年老色衰就会被抛弃吗?
昌安长公主道:“你今年不是才十五岁吗,难不成一辈子不嫁人,呆在府里做侍女不成?宫里的宫女到年纪了还往外放人呢。”
这怎么能行??
冯月儿之所以要进公主府,就是给自己找的一辈子的保证啊,绝不能过几年被赶出去!
于是她马上起身跪下道:“公主,奴不愿嫁人,您就让奴在您身边侍奉一辈子吧!”
“嗯?”
见她着急得好似哭了一般,昌安长公主很是奇怪,想了一想对她道:“你可是在意你以前的经历?不怕,你到了本宫这里,便不会有人再敢拿你之前的事说嘴的!”
昌安长公主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屋内也没有人会怀疑她这话的分量,毕竟现在早已不同以往,她们的公主都参政两年了,她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受到欺负了。
但冯月儿理解不了昌安长公主在想什么,她只听到了公主提起她的过往,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难不成公主嫌弃我是个花楼女子,所以才接到府里玩几年,之后再扔给其他男人不成?
那她这么忙活进来的意义在哪里?
冯月儿越想越委屈,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可怜巴巴地看向长公主道:“公主,奴会听话的,您千万不要赶我出去!”
见她真的被吓哭了,这下不止昌安长公主愣住了,就连一直带着冯月儿的冬梅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后还是夏莲走到冯月儿身边,对昌安长公主道:“公主,她年纪小胆子也小,可能是想岔了,您千万别跟她计较!”说罢,还伸手掐了一把哭得停不下来的冯月儿。
冯月儿痛的终于回了神,这才察觉自己又在公主面前失了大礼!
顿时脑子里开始想,她已经是公主府的人,就算公主真要将她赶出去,她也不能有怨言啊。更何况,这会儿公主只是开玩笑,她怎么能就这么闹脾气呢?
于是擦干眼泪,连忙跪好,不敢再哭一下。
可理智归理智,她的心里却还是委屈得紧,她明明是来做女宠的啊,怎么还真像个侍女的命啊!
过了一会儿,昌安长公主才叹气道:“罢了。”
听到这话,夏莲连忙拉住冯月儿的衣袖,让她跟公主谢恩,自己陪着一起后,又将冯月儿拉了起来。
却不料冯月儿来前化的妆,在刚刚哭了之后花成一团,一抬脸,正对着她的春英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冯月儿有些懵,茫然看向她。
而昌安长公主也正好顺着看了过来,见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挥挥手道:“夏莲,快,带她去洗下脸,这模样,任谁看了也没法怜爱了!”
冯月儿这才明白是自己的脸出了问题,当即大惊,低头捂住脸颊,只余下眼睛看向夏莲求助,没想到平时总是非常严肃的夏莲,此刻却也笑了一下,虽然收得很快,但冯月儿还是看到了。
这说明,她现在的脸是真的不能看了啊!
于是赶紧跟着夏莲退了出来,去了附近她的房间,洗干净了脸,抹了些脸油,正想借夏莲的脂粉再重新上妆之际,却见冬梅走了进来,对她道:
“月儿,你洗完脸就回去吧。”
冯月儿提心吊胆问道:“冬梅姐姐,是公主让我走吗?”
冬梅摇摇头:“公主已经叫彭公子过去了,我们都不必去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