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给纪砚尘把脉的时候,月照从前院回来了,他见府医在屋中便只对贺成江行了一礼,立在一侧没有言语。
贺成江扫他一眼,见他没有把子规的身契给他,心里便有了计较,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月照立刻跟上。
出了门,站在浮筠院中的空地上,月照便开了口:“那醉玉楼的小厮没把身契带来。”
贺成江没说话,月照便继续道:“那小厮说,昨个回去之后王妈妈就把那公子的身契烧了,说既然世子喜欢就把人送给您,也不收银两了,只希望您以后能多多照拂醉玉楼的生意。”
“呵。”贺成江轻嗤,“她可真够不要脸的。”
月照也对此深以为然。
那小厮可是当着府外那么多人说的,几乎每个来看热闹的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恐怕满炬城的都知道他们家世子收了个醉玉楼的男倌。
他忍不住道:“世子,要不要我叫人去将那不要脸的老妪收拾一顿?”
贺成江想了想,笑了:“不必。既然她要送我这么个人情,那我收着就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月照从小跟着贺成江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多有了解,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他们家世子这是想借着这次的传言把他浪荡纨绔的形象深入人心了。
他有些犹豫:“世子,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贺成江淡淡瞥他。
“您这牺牲也忒大了,以后哪家姑娘还敢跟您议亲啊。”月照撇撇嘴,眼瞅着贺成江的神色。
他是真的觉得不值得。
就算要装个废物,也不至于找个男倌啊。
他们家世子不管是样貌身材还是武艺都是一顶一的,这样糟蹋自己的名声,以后怕是娶不到好媳妇。
贺成江哼笑:“这么看来,你很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嘛。”
“那可不。”月照根本没注意到贺成江的脸色,自顾自道,“世子爷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若是把名声糟蹋了,恐怕名门世家的小姐都不愿意嫁给您了。”
贺成江慢慢踱步到月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难为你这么为我着想了。”
“嘿嘿,都是属下该做的。”月照咧嘴一笑,表情有些憨傻。
“你都这么为我着想了,实在让我心生感动。”贺成江又道。
月照此刻沉浸在被夸的喜悦中,有些兴奋地看着贺成江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贺成江思索片刻:“这样吧。这几日你不用跟着我了,换云青过来当值。”
月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成江。
贺成江露出笑容,他气质轻狂浪荡,这么一笑更添了几分痞气,若是放在外面定要迷倒一大片未出阁的小姐。
可现在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月照一下子收了笑:“世子,我才过来不到半个月。”
“我知道。”
“说好一人一月的。”月照委屈。
“我知道。”
“世子……”月照泪眼汪汪。
“你好好休息,争取下次轮值的时候,把婚事定下来。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本世子也为你着急。”
月照:(?д?; )
贺成江不再看月照,径直进了屋。
府医正将纪砚尘的手放回被子里,见到他立刻行礼:“世子,这位公子暂时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身子还要好生将养,身上的伤也需要每天换药。”
“知道了。”
“属下告退。”府医也不拖泥带水,告退离开。
贺成江又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与纪砚尘对视:“你从哪儿来?”
“襄州。”
纪砚尘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回答得很快,他明显已经从府医口中得知了贺成江的身份,回答之后便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来日子规一定报答这份恩情。”
“来日?”
贺成江似笑非笑的看他,“本世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来日这两个字。”
纪砚尘一愣,疑惑地看着贺成江:“那世子想要如何?”
“你现在就有一个报答我的机会。”
纪砚尘抿抿唇,他被贺成江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但因为身上的伤不能移动,只能就这样直挺挺躺着,与他对视。
“你想要什么?”纪砚尘闭了闭眼,问。
话语在喉头滚了滚,贺成江轻笑起来,眉眼弯起来,竟显出几分柔情蜜意来:“本世子要你做我的男宠。”
房间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纪砚尘问:“你想要什么?”
贺成江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床上的人。
他穿着一身银织锦缎,肤色健康,微翘的桃花眼弧度浅浅,瞳孔漆黑犹如夜空,其中闪着稀碎的荧光,星星点点,熠熠生辉。
这样的一张脸本是温和的,可他左边眉毛却在三分之二处断开,中和了那份温和显出几分凌厉与威慑。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本世子要你做我的男宠。”
纪砚尘气得苍白的脸颊涨红,被子下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直跳。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你!”纪砚尘几乎喘不上气,好半晌才咬着牙,“你莫非是在耍我?!”
贺成江懒洋洋看着他的每一个变化:“本世子为何要耍你?”
“我是男人!”纪砚尘咬牙切齿。
“我知道啊,不然也不是男宠了。”贺成江理所当然,末了还对他一笑,“你说是吧?”
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要不是如今他身体尽废,要不是床头没有利器,纪砚尘现在真的恨不得将眼前人一刀宰了。
他怎么敢说出让他做男宠这种话来的!
“看来你不愿意?”贺成江挑了挑眉,依然带着笑。
纪砚尘几乎咬碎了牙齿:“不愿!”
贺成江轻哼一声,他身体微微前倾,身前的银饰轻轻摩擦发出轻微的细响。
他收了脸上的笑容,那张脸忽然冷沉下来,淡淡道:“看来子规还没有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纪砚尘即便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也丝毫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他嗤笑:“什么处境?西启侯府的世子就是这么挟恩图报的?不知道你这些所作所为,侯爷清不清楚。”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