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尘话没说完,头发就被人抓住被迫抬起来。
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令他的脸朝一侧倾泻,有血迹从嘴角滑落下来,又飞快被雨水冲刷变淡。
“孤个狗屁,你以为你是谁?”
“还皇弟,就你这种注定被人压在下面玩弄的贱货,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他妈的还害了老子这么多兄弟!”
说话间,又是两巴掌甩在纪砚尘的脸上。
剧痛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那些簇拥在四面八方的妖魔鬼怪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双狠狠控制着他的手,以及面前那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
“你……”
纪砚尘皱起眉,声音又低又哑。
站在他面前的明显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抬起手又给了纪砚尘一巴掌:“妈的,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戳瞎你的眼睛!”
纪砚尘被扇得偏开了头,满嘴的血腥气。
“妈的,真晦气!”那老大一脸烦躁,他一看到四周躺着的那些尸体,就觉得胸腔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这时,纪砚尘身后一人伸手扣着他的脸往上一抬。
暴雨打在脸上有些疼,纪砚尘下意识眯起眼睛,又因为高烧,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有人低低笑了两声,声音猥琐恶心:“老大,我听说这人是要被卖进青楼接客的,啧啧,这张脸可真好看,不知道c起来是什么味道。”
纪砚尘心中一惊,挣扎了一下。
可他的力气早在刚才发疯的时候就用完了,现在完全是虚脱的状态,根本挣脱不开这些人的魔爪。
那老大一愣,眯起眼睛看向了被迫仰着头的纪砚尘。
一道闪电正巧划过天际,惨白的光照亮了纪砚尘的脸。
那张脸浮着红晕,眼睛微眯着迷离又勾人,尤其是那张微张着的,急促喘息着的薄唇。
别说,这么一看,真的是比女人还漂亮。
没等老大开口,旁边一人拍了拍那说话的人,骂骂咧咧:“你他妈真不嫌恶心,这可是个男人,能有那些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好?”
那人不怒反笑:“我也是好奇啊。听说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家很多喜欢这口的。我这不也是想试试吗?能让那些有钱人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引发了周围人的想象,一想到那人是眼前这个疯子,单想着那张脸就让他们咽了咽口水。
纪砚尘感觉很多视线落在身上,顿时怒发冲冠,一口狠狠咬住那抬着自己脸的人的虎口,用尽了浑身力气。
“嘶!”
那人倒吸口冷气,恼火地抬手就要落下一巴掌。
这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真落在纪砚尘的脸上,就算不死也要将他打成重伤。
纪砚尘半点不惧,他哪怕是死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
“咻——!”
突然间,一支羽箭掠过空气,噗一声贯穿了那人的小臂,鲜血滴答点在纪砚尘的脸上,令他露出微愣的神色。
“啊!!!”
惨叫如同划破空气的闪电,令所有人同时戒备地看向了羽箭飞来的方向。
一列轻骑训练有素地缓缓从官道远处慢慢走过来,那些坐在马上的人,各个穿着皮质的护甲,只有为首一人手握长弓,身穿银色的铠甲和头盔,雪白的甲胄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明亮刺眼,让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纪砚尘也看到了这一队轻骑,他比在场的这些人更加了解梁夏的各地兵种,几乎是在看见这些马上人的穿着时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镇守西境的玉水军。
这是西启侯所统领的军队,所以毫无疑问,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谁。
“贺……”纪砚尘嘴唇颤抖,他只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后续的话都好像被雨声吞没了,在这茫茫雨夜中埋进了泥土里。
贺成江戴着头盔,看着被许多人压着的男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那些轻骑士兵就像是接到命令的猛兽,瞬间扑了出去。
马蹄溅起浑浊的泥水,声音如同雷鸣,纪砚尘眼神又渐渐恍惚了。
他听着耳边的惊叫和求救声,好似又被拉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恶鬼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护卫和他的弟弟,哪怕最后一刻都在用身体为他抵挡刀剑。
贺成江策马来到纪砚尘的面前。
纪砚尘茫然地抬起头,闪电照亮他的脸和他眼中的痛苦与绝望,贺成江坐在马背上,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好像消失了,世界都安静了。
纪砚尘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听见贺成江对他说:“子规,我来救你。”
纪砚尘痛苦地颤抖起来,他发出很轻的,无人听到的呜咽,他好像又听见了声音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他们对他说:
“殿下,活下去。”
纪砚尘睁开眼睛,他颤抖着对贺成江伸出手:“救我。”
贺成江,不管你想要什么,救我。
他冰冷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那手宽大,指腹和手掌都带着厚厚的茧子,磨得他的心也跟着手疼起来。
他被贺成江一把拉了起来,抱上了马。
此刻,周围的一切也都逐渐尘埃落定,看着那些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的人,纪砚尘只觉得可笑又疲惫。
他不想去想这些人会怎样,也不想思考明天会怎样。
他现在好累,只想睡觉。
纪砚尘闭上眼睛,滚烫的脸颊贴在贺成江的铠甲上,感受到了冰凉,就此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