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院子时,张嬷嬷正好从小厨房出来,手中端着刚出锅的点心。一见到他们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世子,小姐,你们可算来了。”
没等贺成江打招呼,贺岁棠就先看上了嬷嬷手里的点心,吸溜着口水:
“嬷嬷,你手里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张嬷嬷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睛都笑弯了,端着碟子递到贺岁棠面前:“这是夫人专门给小姐准备的茶香松糕哦,小姐要现在尝尝吗?”
“好呀好呀!”
贺岁棠眼睛都变成了松糕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上面最好看的一块,咬了满满一口。
看着她包得鼓起来的两颊,贺成江觉得好笑:
“午膳没吃吗,这么快就饿了。”
贺岁棠眼睛弯成月牙,大方地将剩下半块塞进了贺成江的嘴里,等咽下后才嘿嘿道:“这下就不是阿棠一个人饿啦。”
整个西启侯府也就只有这位小姐敢将自己吃剩的糕点塞进世子嘴里。
毕竟是整个侯府当宝贝一样宠着的嫡小姐。
贺成江也不生气,捏了捏贺岁棠的脸颊,带着她进了屋中。
屋里点着炭火,很是暖和。
侯夫人于筱竹正坐在软榻上绣花,看见儿女一起进来,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伸手将贺岁棠抱进怀中。
贺岁棠在母亲怀中蹭了蹭:“阿娘,哥哥刚才在外面偷吃糕点啦!”
刚坐下的贺成江一愣,伸手在贺岁棠额头上弹了一下:“好呀你,一上来就告状,下次不带你出去玩啦。”
贺岁棠捂着额头,撅起小嘴:“阿兄打我,我要跟爹爹告状!”
于夫人哭笑不得,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嗔道:“好啦。你就仗着你阿兄宠你,天天闹他,小心他以后不跟你好了。”
“阿兄才不会呢。”贺岁棠嘻嘻笑起来。
贺成江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煞有介事的点头:“恩,阿兄不想和你好了。”
贺岁棠闻言一怔,随即气哼哼的偏开头:“那我就告诉爹爹!”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掀帘进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满是宠溺:“阿棠要告诉我什么呀?”
进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现在的西启侯贺尧。
贺岁棠一见到他立刻从于夫人身上下来,快步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爹爹,阿兄欺负我!”
贺尧将贺岁棠抱起来,扫了贺成江一眼,看不出喜怒,转而又对女儿笑了起来极尽宠溺:“他怎么欺负你了,阿棠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出气。”
贺岁棠有了支持,立刻叉起腰看向贺成江:
“阿兄,你现在要是夸夸阿棠,阿棠就勉为其难地不告状啦。”
贺成江无奈,一家人看着贺岁棠这样狐假虎威的样子都是忍俊不禁。
于夫人声音温柔:“阿棠,不要这样欺负哥哥。”
她这样一讲,贺岁棠立刻乖了,抱着贺尧又蹭了蹭:“爹爹,阿棠好想爹爹呀。”
女儿在怀里撒娇的样子,让战场上总是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心肠都软了。
他抱着女儿坐下,亲手给她拿了点心哄着。
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地聚了聚,吃了顿团圆饭。
吃完饭后,贺成江便被贺尧叫去了书房。
父子俩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外面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贺尧沉着声音问道,他的柔情向来只在妻女面前展现,就算是对儿子也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贺成江对此早就习惯了。
“就是父亲你听到的那样。”贺成江没有半点想要为自己遮掩的意思,语气也很自然。
“胡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贺尧转身,怒拍桌子。
贺成江根本面不改色:“我知道。”
贺尧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的吗?”
“我知道。”贺成江毫不在意。
外面人会怎么说他,这种事当然是他一早就能猜到的,无非就是说他浪荡,说他恶心,说他辱没了西启侯的名声。
可外面的人怎么说关他什么事呢?
他有他想做的事,不会因为外面人怎么说就放弃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今天的一切本来也是他有意促使的结果。
贺尧也了解自己的儿子。
虽然贺成江总是吊儿郎当不成体统的样子,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是非道理,有分寸。所以,贺尧平时才很少管束这个儿子。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着面色平静的儿子,沉声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成江顿了顿,与父亲对视一眼,短暂沉默后开口:“我的确从醉玉楼手上带走了一个人。之所以放任流言四起,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那人的安全。”
贺尧立刻听出了异常:“他是谁?”
这次贺成江沉默了更长时间,直到贺尧越来越觉得事情严重时才开口坦白:“是太子殿下纪砚尘。”
贺尧手上的杯子一下子掉在桌上,茶水晕湿了纸张,两人却都没有管。
“太子?”贺尧眼睛眯起来,很快想到了半年前的那件事。
半年前,襄州水患严重,匪盗猖獗,太子殿下主动请缨前往平定灾患,却在进入襄州时被土匪袭击。运送粮草的队伍被冲散,一部分成为土匪的囊中之物,一部分则狼狈地退回了泽州。
这个过程中太子及其护卫尽数失踪。朝廷沿途搜索,只陆续找到了七皇子以及几个护卫的尸体。
也正是那时人们才发现,七皇子纪清川竟然偷偷出了京,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南下去了襄州。
太子失踪,七皇子身死的消息传回京中,皇后当场晕倒,此后更是一病不起。
安帝也是震怒,下令一路寻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惜,前前后后找了半年,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在什么地方,朝中上下虽然嘴上不说,各个心里却都觉得太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贺尧虽然远在玉崇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和那些人差不多的想法。
半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他儿子竟然会带给他这样一个回答。
“……你说的是真的?”贺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找了半年都没找到的太子,竟然在临近年关时出现在了炬城?该不会是有人想要害他贺家吧?
贺尧难免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