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尘伸手接过弩箭,却在握住箭身的时候被贺成江一用力拉到了近前。
“做什么?”纪砚尘皱眉,对贺成江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表达着不满,同时想要松开手退开。
可贺成江的另一只手却附上来,将他的手包住,掌心那温热的触感传递到指尖,驱散了他指尖的微凉。
纪砚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你……”
“阿砚。”
贺成江低下头,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低声用让纪砚尘有些不适地语气道:“一会儿我应该顾不上你,带着它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纪砚尘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找到风月了?”
贺成江莞尔,退后一步叹了口气,答非所问:“本来我是不打算将你带出来的,毕竟想了想又觉得,带上你或许更好一点。恩……所以,稍后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可好?”
纪砚尘被他这一段话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连拿着弓弩的手都开始轻轻发起抖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贺成江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颗石子掉进湖水中,溅起一圈圈连绵的涟漪。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贺成江像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侧,笑着道。
纪砚尘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道:
“你如果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报仇的。”
贺成江动作一顿,紧接着哭笑不得:“放心,阎王爷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收我。”接着他俯身到纪砚尘耳畔,用极轻的声音调侃道:“阎王爷说了,我会亲眼看着你回到属于你的位置上,看着你君临天下,受万民敬仰。”
纪砚尘心情更复杂了,但他很快压下了胸腔中涌动的复杂情绪,后撤一步:
“所以,人在哪儿?”
贺成江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目光越过纪砚尘看向了林子里。
纪砚尘立刻心领神会,将弩箭扣进弓弩凹槽,扬了扬下巴:“那就走吧,早点找到人也是好事,免得夜长梦多。”
贺成江点点头,对松云使了个眼色,一马当先走进了林子里。
……
炬城西城郊外,曲槐山。
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正在此处安营扎寨,中心的篝火发出噼啪脆响,火星迸溅,仿佛骤然炸开的烟花。
空地上支着三个帐篷,其中一个帐篷的表面沾染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火光静静摇曳着,模糊的照出了其中的几道人影。
“唔!”
低低的闷哼声从被风吹起的帐帘底部钻出来,被轻易撕裂在空气之中。
两个黑衣人忽然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回来。
两人没去理会周围的同伴,径直掀帘进入了帐篷之中。
火焰被帐帘带起风吹得摇曳。
将女子那布满淤青的脸映得更加惊恐异常。
两人都没有去看她如今的表情,只是很是恭敬地站在了不远处椅子上坐着的年轻男子身边。
其中一人口中发出陌生的音调,低声喊了一句:“殿下。”
年轻男子淡淡应了一声:“人呢?”
两人听闻这冷冰冰的两个字,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还,还没找到。”
“没找到?”
两人的头低得更低了,仿佛再用力一点颈骨都会被他们自己直接折断。
“那你们回来做什么?”男子轻飘飘地开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让人胆战心惊的血腥。
“…殿下恕罪。”
两人同时跪了下来,冷汗涔涔。
尉迟幸转眸,目光落在不远处靠在柱子上的女人脸上,那目光又把女人吓得低声呜咽,挣扎着蹬动伤痕累累的双腿,想要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
她不敢去看尉迟幸的眼睛,神色仓惶又惊恐,几乎流干的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滑落,在脏兮兮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
尉迟幸饶有兴趣地踱步来到女人面前,蹲下来抓住女人散乱的头发抬起,露出阴鸷的笑容来:“哭什么呀,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女人呜呜地摇头哭泣,微张的嘴中鲜血淋漓,仔细看就会发现女人的舌头被切下了一大截,只剩小小的一节伤口处还在不断流出鲜血。
尉迟幸皱了皱眉,松开手嫌恶地用帕子用力擦拭自己的手,居高临下的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不断挣扎着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
“恶心死了。郑洪涛到底看上你哪点了?难道是看上你的蠢了?”
女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身体不住颤抖,比刚才更加惊慌恐惧了。
尉迟幸看得倒胃口,干脆将事情吩咐被跪在地上的两人:“看住她,要是人没了为你们是问!”
“是。”
地上两人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应下。
尉迟幸抬脚走出帐篷,掀起帐帘时忽然一顿脚步:“昨天逃走那人呢?”
两人一愣,顿时更惊慌了:“属下无能,未能找到人,不过已经能确定那人便是来自炬城……”
“废物!”尉迟幸脸色更沉了。
“让你们找人找不到,让你们杀人也做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来自炬城…我不知道那人从哪儿来吗?还是说你:不知道如今炬城有多少人?!”
两人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尉迟幸深呼吸两口气,揉了揉眉角,眼神更加冷厉了。
“若是将人看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们就不要再来见我了。”最终,尉迟幸只是冷冷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等脚步声走远,两人才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冷汗早已经浸湿了他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