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宋的都交代了。”
“他出城是去见了尉迟幸,那幅画卷也被留在了尉迟幸手上,据说尉迟幸一直在让他想办法探查郑洪涛的下落,风月可能是郑洪涛妹妹的消息就是他传给尉迟幸的,因此风月被绑架这件事也算是他间接促成的。”
松云恭恭敬敬地将汇总的消息讲给贺成江听,雨水从房檐边流淌而下,连成晶莹的细链,映出雨中朦胧铅灰的天穹。
“尉迟幸为什么会找上他?”
贺成江斜倚在廊下的案几边,手边放着两三张摊开的信纸,听不出有丝毫意外。
“宋正元说是尉迟幸向他许诺了丰厚的报酬,且承诺不会问他任何和朝廷机密有关的事情,所以他才答应的。”
“这么说来他还挺有原则的。”贺成江嗤笑一声。
松云垂下头:“我们已经在调查宋正元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了,暂时还没有任何能证明他在撒谎的证据。”
“不急,慢慢查。”贺成江不以为意,“另外,吊着他的气别让人死了,再去查查他和曹恒江的关系,这两人都在按察司当差,又都与凉上人或多或少沾点关系,我不信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松云眼睛一亮,当即颔首:“我这就吩咐下去。”
这一次贺成江没有说话,他看着从屋檐边落下的雨水,静默半晌才幽幽道:“这场雨下了多久了?”
松云愣了一下,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老实答道:“下了已有三日了。”
贺成江不置可否,似是好奇般关心问:“你冷吗?”
“啊?”松云一脸懵逼。
贺成江漫不经心地重复:“这么多天的阴雨天,你冷不冷?”
松云:“…………不冷。”
“也是,你皮糙肉厚肯定是不冷的。”贺成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松云:“……”
紧接贺成江又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暗自神伤:“阿砚就不一样了,他身体不好,这么久的雨肯定会冷,不知道姓严的知不知道给他准备个保暖的汤婆子。”
松云:“………………”
年轻护卫的表情僵住了,两手不受控制地收紧,手背上连青筋都蹦出来了。
大概也就是顾忌着眼前这是自己的主子,他才没有一个恼羞成怒扑上去把人当场撕了。
反观贺成江就一脸舒爽。
仿佛还在为自己的贴心感到无比自得,突发奇想地开口:“来来来,你先别走了,过来给我研墨,我要给姓严的写封信去,得亲自叮嘱才能放心。”
松云强压下把砚台‘哐当’砸在自己主子脑袋上的冲动,绷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给他研墨,看着他兴致勃勃开始写信。
。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从房间中传出来。
严魏庭一个头两个大,在门口来回焦急踱步,那模样让给在旁边等待的魏池一种一门之隔里面那个正在咳嗽的其实是严魏庭正在生产的妻子。
“你能不能别转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呵斥道。
严魏庭眼底带着血丝:“我紧张!转一下怎么了,你怎么管这么多?”
“你紧张什么?里面那个又不是要死了,等他快死的时候你再紧张也不迟。”魏池揉揉眉心,只觉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严魏庭嘴角抽抽:“你在瞎说什么?!你是生怕贺成江弄不死我是吧!”
魏池沉着脸,没接严魏庭这话。
严魏庭也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他仿佛从魏池的态度中找到了点,走到他身边,小声埋怨: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让我答应带上他,这一路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你知道这批货耽搁一天我们要损失多少钱吗!”
魏池瞥他:“利益全让给你了,这你还不知足?”
严魏庭瞪眼:“这世上还有人嫌钱多?”
魏池冷哼一声,目光再次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纪砚尘生病了。
这个变故的确是他没想到的,或者说他没想到堂堂梁夏太子的身体竟然会差成这样。
这让魏池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给他把脉的时候。
他是真没想到纪砚尘的脉象会那么虚,比正常普通人还要虚弱得多。
房门内还在传出低沉的咳嗽声,魏池听着这声音,慢慢皱起眉。
楼下忽然传来喧哗声。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纷纷被吸引,朝楼下大堂看去,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跨步而入,为首一人穿着利落的黑色劲装,要配长剑,步履沉稳如风,那气质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人。
原本在大堂内休息的客人们在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就安静了,胆小的悄悄把自己挪得更加靠里了一些。
就连小二都被这群人惊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在这些人之后,一个穿着华服,披金戴银的年轻男子紧接入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闲庭信步悠哉悠哉。
魏池瞬间怔住,瞳孔骤然收缩。
同一时间,年轻男子似有所感,眉眼猛然上抬,锐利的目光在半空中直勾勾与魏池撞上,无形的火花在双方目光中迸溅,各自都感觉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杀机。
魏池指甲几乎扣进木质栏杆里,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下方年轻人转瞬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紧接着便走向了掌柜。
“他是谁,你认识?”严魏庭注意到了魏池的失态,有些疑惑地问。
“他……”魏池张了张口,眼睛慢慢眯起来,“很快就是个死人了。”
严魏庭:“?”
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打开,大夫从中走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严魏庭连忙迎上去:“大夫,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大夫被握住双手,用力挣了挣没挣开,只能僵硬着脸有些尴尬地道,“里面那位公子只是身体不好,这几天连日下雨受了点寒,吃几副药即可,无需太过担心。”
严魏庭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亲自送您下去,亲自拿着方子去抓药。来来来,这边儿,小心台阶小心台阶啊大夫。”
大夫被这莫名其妙的热情关心打的措手不及,抖着手被迫和严魏庭一起下楼,期间还得不停“没事没事”地安抚,以防止严魏庭因为太激动拉着他摔死在台阶上。
他们下楼时,刚才新来的一群人正好上楼来,与严魏庭擦肩而过。
严魏庭根本不在意,一个劲儿给大夫道谢,同时委屈哭诉房间里人的重要性。
大夫表情尴尬无比,心想比起房间里那位,你看起来才更应该看看大夫,一副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