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对贺成江的识时务感到十分满意,心中对他的不满也消失了。
说到底这件事也不能真怪贺成江。
他目光又落在旁边那几乎不成人样的刺客身上,对贺成江道:“此人朕会带走,待事情查清,朕自会给你个交代。”
贺成江不敢不答应。
安帝之后又叫来太医问了一些关于二皇子的情况,末了才道:“二皇子一直留在侯府也不是办法,朕会命人将他带回府中休养。……你也受了伤,这些日子便留在府上养着吧,南城兵马司那边不必担忧。”
贺成江乖顺低头:“是。”
安帝没再说什么,让人将二皇子带回二皇子府后,便也离开了侯府。
外面动静渐小,云青才上前一步将贺成江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贺成江察觉到目光,看过来挑挑眉:“怎么?”
云青摇头:“陛下已经离开,今夜的事……”
“让陛下查吧,他不是说了会给我一个公道吗?等着呗。”贺成江不以为意,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膝盖,不小心牵扯到背上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云青担心:“需不需要属下去一趟太子府找方老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贺成江摆手,“这件事别跟殿下说。”
云青应了一声,扶着贺成江朝外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时,贺成江脚步一顿愣住:“奚统领,你怎么还在?”
巡城司统领闻言回头,表情有点儿尴尬:“陛下方才还说要召见我来着……”
贺成江表情古怪:“陛下已经走了,您没看见吗?”
“看…看见了。”统领更尴尬了,心中腹诽。
可陛下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一句话也没留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色已经不早了。”贺成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些同情这位被忽视的巡城司统领,好心道,“陛下今夜恐怕不会再召见什么人了,统领要不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的也是。”
话虽这么说,这位巡城司统领明显更加不安了。
今夜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越是寂静无声就越是让人不安。
他看着大半重量都几乎落在旁边护卫身上的贺成江,犹豫再三忽然问道:“贺世子,不知陛下今夜是怎么说的?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我做个准备,您应该也能理解,巡城司今夜也不是故意的。”
贺成江当然理解,就是他故意让人将巡城司拖到那个时候才过来的。
对于这位被自己坑了一把的统领他还是很友好的,耐着性子将今夜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一遍。
听说刺杀者分为两拨人,巡城司统领的脸色不仅没好,反而更难看了。
让这些人混入城中找到机会对普通人下手,是他巡城司的严重失职,若不是今夜那些人针对的是贺成江,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
他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走了,连跟贺成江打招呼告辞都忘了。
好在贺成江对刚被自己坑了,且后续还会被坑的人一向很宽容,微笑地看着对方从大门离开。
松云露出可怜神色,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忽悠的老实人呐。
贺成江立马看过去,眉毛一挑:
“你叹什么气?”
松云精神一震,连忙摇头:“没什么,就是困了。”
贺成江哼笑一声:“困了?”
松云直觉头皮一麻,干笑:“哪里,没困没困,清醒着呢,世子放心。”
“我当然放心。”贺成江点头,笑容放大,
“不过既然你正清醒着,那今夜守夜的就换成你吧。”
松云:“……”
“咔嚓”!
是他当场碎裂的声音!
“不是,世子……”看着贺成江离开,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贺成江却显然不想理会他,转头对云青道:“你一会儿让月照注意着二皇子府的动静,还有青崖那边,让他藏好别露了马脚。”
云青点头应了,又等了一会儿,听贺成江道:“…我受伤的消息能瞒过今夜就差不多了,明日你去太子府请方老过来一趟,不用避着人。”
云青挑眉,心中又是无语,但最后还是点了头答应下来。
。
事实上,贺成江受伤的消息一个时辰也没能瞒住纪砚尘那边。
他们一早就知道今夜会出事,纪砚尘一直等着,听到与归说贺成江受伤的消息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顿了许久才轻声问:“他伤势如何?”
与归不敢隐瞒:“听说回府后晕了一场,属下也不敢去确认,听那些太医说是伤势挺重的。”
纪砚尘不说话了,不知道没想什么。
昏黄烛火映照在他的侧脸,哪怕火光暖意十足也依然无法掩盖那冷玉一样的面容上所透出的冰凉。
与归有些紧张,小心问:“需不需要属下让方老过去一趟?”
“不必。”纪砚尘的声音依旧很平缓,像是一点也不心疼,只道,“明日他自会让人上门来,你等天亮给方老送个消息就行。”
与归点头。
纪砚尘继续道:“林家那边你去查,孤要知道他们这些年私底下做过的每一件事。”
与归忙不迭应下,心中恍然。
原来他们殿下还是生气的,他刚才还以为殿下对贺世子也没有表面那么爱重。
他也没想到林家那个林晋竟然真敢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来,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你下去吧。”纪砚尘似是困了,对与归摆摆手,起身便回了里间。
没一会儿,主院的灯便都熄了。
纪砚尘坐在熄了灯陷入黑暗的屋中,窗外月光从窗缝里透进来,并没让屋中亮多少,只给这间屋子增添了一份朦胧的清冷。
屋中点着的熏香有安神静气的效果,他却觉得心中燥意越发明显。
心中更是生出难以遏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