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琛儿登基后，即便他想追封阿衍，满朝文武也必将以宗法不合为由，极力阻拦。在宗法上，琛儿已是萧御彻的嫡子，在身份上便不再是萧御衍的儿子。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父亲呢？”
永宁郡主叹息一声，她当然清楚这一切。宗法是数千年来父权社会的基石，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动摇。
“陛下此举，是断了阿衍的所有退路。”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郑姝懿冷冷一笑，道：“对琛儿而言，做慧仁皇太子的儿子，总好过做罪人之子。将来他若要继位，也更能名正言顺。”
永宁郡主激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但琛儿不会这么想的，他怎么可能呢？”
郑姝懿轻叹一声，摇头道：“或许吧，但他终究会明白，为了大局，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只是，这些事终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永宁郡主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是啊，你能怎么办呢？历朝历代，过继之事数不胜数。阿衍谋反是事实，一身污名终究是洗刷不掉。琛儿唯有过继到阿彻名下，才能摆脱掉罪人之子的身份，将来才能顺利登基。”
两人相视无言，心中都明白，无论他们如何不愿，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命运。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只能默默地接受，默默地承受。
“永宁，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
在月色朦胧的深夜里，郑姝懿轻轻闭上了双眼，沉浸于梦乡之中。此刻，永宁郡主悄然离开了这个房间，她轻轻地关上门，转身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郑子珩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走上前。永宁郡主微微一怔，随后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郑子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我来接你回去。你就算不顾及我，也要顾及一下孩子们吧！他们每天都在想你，难道你就不想他们吗？”
永宁郡主的心猛地一颤，她怎能不想他们，但心中的痛楚让她无法原谅。她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劳烦你将他们带来辰王府。”
郑子珩愣住了，他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永宁郡主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郑子珩怒吼道：“傅书嫣！难道你真的要与我和离不成？”
永宁郡主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和离没那么容易，要想彻底摆脱你，几乎不可能。我也不奢求什么，但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郑子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怒道：“我们夫妻多年，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竟还没有忘记他？”
永宁郡主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是！我就是没有忘记他，我也尝试着去爱你，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明明之前你答应过我，明明你知道我心中所想，可你还是食言了，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郑子珩沉默了，他无法辩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其中局势你也全然明白，放弃太子，乃顺势而为，唯有这么做，才能保全太孙，保全勋国公府和荣国公府。”
永宁郡主摇了摇头，怒道：“可我不接受你的欺骗，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其中有什么隐情，你还是骗了我。哪怕你事先将真相告知我，我也不会责怪你，我更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蒙在鼓里。”
“别这样好不好？别离开我好不好？”郑子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求和悔恨。他追悔莫及，但一切似乎都已无法挽回。
他想过她会怪自己，会怨自己，可从未想过她会离开自己。
“对不起，你早点儿回去吧。”
郑子珩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次日一早，傅少凌便登门拜访。他走进庭院，永宁郡主正在沏茶，便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你该回勋国公府了。”傅少凌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端起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
永宁郡主放下茶盏，看着他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傅少凌皱了皱眉，一脸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已经嫁给郑子珩了，你这辈子都是郑家的人，你在闹什么？”
永宁郡主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连你也觉得我在闹吗？”
傅少凌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永宁，你不是小孩子了，为了大局，我们所有人都有牺牲不是吗？”
永宁郡主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们的大局到底是什么？之前不是扶持阿衍登基吗？现在是什么？扶持琛儿？还是继续辅佐陛下，帮陛下稳固皇权？”
傅少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永宁，我知道你心中不满。可即便你再不满，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永宁郡主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意已决，绝不会回去。”
这时房门悄然开启，郑姝懿的缓缓走了出来。
“姝懿。”一声轻唤，带着无尽的关切与期待。
郑姝懿走到永宁郡主面前，两人目光交汇，她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永宁，你回去吧。”
永宁郡主愣住了，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姝懿？”永宁郡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姝懿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勋国公府与荣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你和二哥两个人的事了。它关系到勋国公府和荣国公府的兴衰荣辱，更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永宁郡主听着郑姝懿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问道：“连你也妥协了？”
郑姝懿轻轻摇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我不想妥协，但现实却逼得我不得不妥协。我们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无力与他们相争。现在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琛儿身上，琛儿是所有人的希望。只有琛儿坐上皇位，才能为阿衍报仇雪恨。所以我必须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