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林知云脸上血色尽失,比死人还难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哆嗦着嘴唇,一点点看向朝惊枝。
在对上那毫无感情的凤眸后,林知云顿时心如死灰。
她首先怀疑是江宛前脚刚威胁完,后脚就找陛下告密,好让她像个跳梁小丑。
但是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把林知云逼急了,对江宛又有什么好处?
再想起陛下一开始都不在意这个孩子,林知云又想哭又想笑,原来是陛下早就知道啊!
她为此日夜难寐,担惊受怕,食不下咽。
现在是不是还得感恩暴君的仁慈,没有一早就诛了她九族?
因为朝惊枝才上位勉强一年,暴戾无能,摄政王一手遮天,政局不稳,也许明天就会换新君。
林知云错就错在她心存侥幸。
幻想只要等朝惊枝哪天一死,嫔妃们自顾不暇,就没人会有闲心追究她孩子的事了。
再加上她悄悄花钱买通太医,检查后得知自己体弱宫寒。
如果狠心落了胎,恐怕再难孕。
林知云痛苦,有苦难言。
如果不孕,父亲只会更厌恶看不起她,她只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所以自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开始,林知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事已至此,林知云绝望的同时,竟有几分释然。
她看了一眼底下的江宛。
江宛心中顿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知云红着眼,神色凄厉宛如女鬼,咬牙道:“陛下,臣妾自知罪该万死,但死之前,也不能让某些小人得意!一切都是淑妃以臣妾腹中孩儿为威胁,半路截住采竹,并往簪子里投毒!并且,也是她教唆采竹先诬陷自己,从而获取您的同情,再让采竹反咬臣妾!”
江宛面色愠怒,“血口喷人!林知云,你莫不是忘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知云反而笑得更狠,“没忘!陛下都知道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委屈自己任你摆布!”
什么?陛下知道了?
江宛看到朝惊枝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一沉,但是并没有太大慌乱,毕竟她事先就已猜到,有所准备。
想来刚刚也是因为陛下摊牌,所以才引得林知云自暴自弃。
可那又如何?
江宛冷笑一声,“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本宫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威胁人的卑劣勾当,你自己说的,毒是你下的,和本宫没有半点关系!”
林知云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哑口无言。
她这才想起毒粉还是江宛派一个普通小婢女送来的,说不定早就杀掉了,死无对证。
江宛如此小心谨慎,让林知云好生胸闷,自己居然空口无凭。
这下好了,江宛完全是怎样都不会亏,所以才那么有底气。
采竹越听,脸色就越白一分,反正她逃不过一死,还是降低存在感比较好。
朝惊枝也懒得问,采竹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按照心声,估计是林知云买了她的心,所以今天她才如此这般咬江宛。
此时,林知云又开口了,语气十分委屈,“陛下,臣妾虽然受威胁,但并不愿意干迫害人的事,所以没有下毒!”
没有下毒?
江宛眉头下意识一皱。
朝惊枝只是淡淡道:“但苏昭仪确确实实伤口严重了,只能坐等毁容!”
林知云人傻了,猩红着眼,斩钉截铁道:“不、不可能!臣妾把毒粉换了,怎么可能中毒?”
朝惊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挑了挑眉,“换?换成了什么?”
林知云抿了抿唇,随即道:“当时良妃派人送来些珍珠粉,有养生美颜之效,臣妾不忍害人,便将珍珠粉放进了簪子里,然后给了采竹。”
朝惊枝看向簪子内里,没有一丁点粉末,都已经用干净了,要不然苏桃的伤势也不会如此严重。
并且毒性居然是积聚爆发的性质,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良妃……
朝惊枝心里喃喃着,同时也在想,早就派人传唤,为何现在还没来?
此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尖声:
“良妃娘娘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良妃燕兰姗姗来迟,看上去脸色很不安,忙不迭跪下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朝惊枝凤眸含笑,“来得真巧,我们刚说到,齐妃用了你的珍珠粉,效果很好呢。”
可现场气压如此窒息,燕兰哪能笑得出来,她硬着头皮回道:“那就好,若云妹妹喜欢,臣妾再叫人研磨些送过来。”
林知云面色惨白,眼若寒霜,声音尖锐而颤抖:“是你,是你的珍珠粉有问题!是你想害了我!”
燕兰眉心一跳,顿时大喊冤枉,眼含热泪:“可是云妹妹用着不适?不可能啊,本宫亲自盯着磨的,绝对没有问题,如果真的引得你身子不适,本宫也甘愿受罚!”
林知云气惨了,浑身发抖,她哪里说的是这事?
可若不是珍珠粉,难道是采竹回去又偷偷换了?
这样的话,到头来还是自己遭罪。
自从江宛当初狠声威胁,林知云就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所以她换了毒粉,还买通采竹,许诺飞鸽传书保护她家人,绝对比歹毒的江宛靠谱。
为的就是侥幸活下来。
她就是想好好活着,生下孩子罢了。
没想到苏桃还是出事了。
林知云只觉得天旋地转,只凭着咬舌尖的疼痛使自己清醒一些,看看江宛,再看看燕兰,最后看向采竹。
采竹惶恐不安,只能隔空含泪慢慢摇头,表示自己没搞小动作。
林知云见状,意外地冷静下来了。
她眼里满是血丝,看向朝惊枝,声音凄厉而又嘶哑:“陛下,臣妾明白了!就是燕兰!臣妾以为珍珠粉珍贵,所以才那么少,放进簪子里简直绰绰有余,还能空出一些,想来是她的诡计!”
绰绰有余?
江宛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冷了下来,顿感发毛。
如果她猜想是真的,那么自己真是太单纯了,居然被骗了!
可是自己的毒粉就是向燕兰以毒老鼠为借口索要的,再不能逼急燕兰,要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江宛暗暗深呼吸了一下。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先观望一下再说。
燕兰仍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一边震惊,一边委屈道:“陛下,您可要评评理,臣妾这送礼还送出错来了!虽然臣妾平时心直口快了些,也不至于引得云妹妹如此记恨吧?令臣妾实在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