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又带着张婷女去了另外两个服装店看，张婷女每个都看的很仔细，又研究了一下这些城里女人身上穿着的衣裳。
心里也就彻底有底了。
“能做是能做，可我不知道尺寸呀！”出了百货商场，张婷女才想起这样一件大事。
没有一个人的三围数据要怎么做衣裳？要是做出来的衣裳不合身，岂不是砸在手里了？
但是人家连你做的是什么样子都看不见，又怎么会找你来做？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矛盾的。
想着想着，张婷女的心里又不自信了起来，耷拉了嘴角，有些发愁。
柳芸却忽然问张婷女：“大嫂，你看那些买成衣的姑娘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尺寸来找衣裳的吗？”
不仅张婷女，就连江春梅都陷入了沉思。
“没有啊，没看见有人报尺寸，她们都是直接去试衣裳的。”
柳芸神秘一笑，“这就对了，大嫂，有种东西叫做均码，均码的意思呢就是大部分的人都是能穿得上的码数，你也可以只做均码的衣裳！”
张婷女却问：“那如果有穿不上均码的人来买我的衣裳怎么办呐？那其实卖不了了？”
问完之后张婷女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才哪跟哪？她都还没有开张就已经开始想以后生意好的事情了？
柳芸认真地说：“这个我们暂时就管不了了，做均码的衣裳在目前来说是最省时省力省钱的买卖，咱们先做好大部分人的生意，再去做那些少部分人的。”
就像开饭店，最先照顾到的肯定是大部分人的口味，要是总想着那些少数的，是赚不到钱的。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考虑周全一点呢？
等到生意做大了，客人多了，与之相应的成本就会低，而且客流量大，十个里面总有一个会买，这个时候就能照顾到那些边缘群体了。
自己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替别人考虑岂不是在为难自己？
张婷女觉得也有道理，只是她又沉默了下去，均码又是什么码数呢？她刚才只顾着看款式，忘记问了。
只是她做衣裳做得多了，心里倒是有个大概的数字。
可还是要确定一点的好，张婷女忽然停下了脚步：“要不咱们再回去看看吧，我得去问问均码的码子是多少，要确认一下。”
柳芸却笑着拿出了一张纸条给张婷女：“早就记好了，大嫂你请过目！”
她找了别的店的售货员借了纸笔，又自己看了码数才写下来的。
不同款式的衣裳均码的码数也是不一样的，柳芸知道张婷女不识字，所以就画了简笔画，基本看得懂就行了。
张婷女看着高兴不已，“太谢谢你了阿芸，这一看就明白，我晚上回去就能做！”
江春梅笑她：“大嫂买布了？买棉花了？怎么做？拿啥做？”
张婷女被这样一笑也不觉得难堪，她连忙也谢谢江春梅：“春梅说的对，我这就去买布！”
她是带了钱和票子出来的，只是想起刚刚拍了片，张婷女回头问：“你们身上还有多余的钱不？借我一点，我晚上回去还给你们！”
柳芸把自己的布票和钱一起给了张婷女：“大嫂，这些你先拿着去买。”
张婷女一看，这里至少有十几块钱和一叠的布票，她当然不愿意要，可还没来得及拒绝，那边江春梅也把自己的钱和票递过来了，“大嫂，我的也给你！你多做几身衣裳！”
“我不要。”张婷女想也不想地把她们俩手里多余的钱和票推开了，“这是你们做新衣裳的，我不能拿你们的，你们自己买成布，我给你们做就行了。”
柳芸上次虽然已经买了一身布做衣裳，可她没有冬天的衣裳，所以就想着再买一身，江春梅则是上次得了沈俩的许诺，这回拿着票和钱准备来做一身大红色的袄子的。
可这些东西哪有大嫂的事业重要？江春梅第一个说：“我还做啥做，我就穿去年的就成了，我现在有了身子，现在做了以后万一身材走样了咋办？不照样穿不成了？我呀，生了孩子再做！”
原本江春梅只是想着要说服大嫂的，说着说着，还真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江春梅越说越笃定，越说越自信。
柳芸则是这样说：“大嫂， 我这不是单纯的借你，我是要在你身上投资的。”
“投资？”
江春梅和张婷女异口同声问。
柳芸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投资的意思，江春梅赶紧说：“那我也投资，大嫂，我们投资你就别拒绝了吧，有钱大家一起挣嘛！”
张婷女的心里感动不已，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两个妯娌为了说服自己出的主意？
就算阿芸不说这个什么投资，她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把钱全部拿着，就像阿芸和二弟一样，相辅相成的人总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利润占了吧？
她卖衣裳这件事，说不定二弟也是要帮，该给大家的张婷女绝对不会自己昧下来。
“行！那我指定不让你们亏本，成不成？”
得了大嫂的答应，柳芸又带着她们两个去供销社选布，供销社的布种类多，但是价格却不便宜，要了一些之后三个人就走向了黑市。
江春梅和张婷女一路都是跟着柳芸走着，看着柳芸这样胸有成竹又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们的心里也很羡慕。
她们觉得城里人和乡下人就是不一样，阿芸虽然现在是乡下人了，可她城里人的那股子气质和自信一点都没有改，就算一样穿着布衣梳着麻花辫，她也看着格外不同。
甚至在周围这些城里人里面都是格外惹眼的。
要是柳芸知道了只会让她们放宽心，她才不是单纯因为这个，再怎么说她上辈子也是活了三十岁的人了，比大嫂还要大两岁，加上时代不一样，她对这个年代的了解也比她们要多，所以淡然一点很正常。
只是这些话肯定也是不能和她们说的就是了。
还没到黑市的入口，柳芸就看见黑市里面的人一个个往外跑，她的心里一惊，立马就去拉怀着身子的江春梅，把她护在了身后。
江春梅也是一脸恐慌，“咋啦？黑市出事了？我家沈俩好像还在里面，我没看见他！”
柳芸回头让江春梅不要着急，紧接着让大嫂护住二嫂，“我去打听一下，你们在这等我，别着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往回走，回家的晓得吧？坐汽车回去。”
江春梅刚想说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眼睛往后面一扫，却蓦地看见了自己男人站在那一溜被警察抓住的商贩里面，她的嘴唇抖了抖，身子软着往下滑，站都站不住了，“阿芸，我，我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