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唐云坐下试鞋。
这时，唐河又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几件新绵袍来，“这个是给王爹爹做的，这个是给我爹做的，我爹的肤色适合这种颜色，我还纳了几双鞋底……”
将新衣裳一一展示完毕，等唐云点头表示记住后，唐河开始将这些收回包袱里，“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知道了。”
唐云上前帮着整理。
整理的时候，唐云再次仔细端详唐河一眼，头上是一根木簪子，为了保暖缠了头巾，身上穿的是粗布棉衣，露出来的手指被冻得通红。
只他外面罩着的裘衣和脚上的棉鞋是她方才送过来的。
这倒不能怪程筠对唐河不好，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程筠可能还没唐河穿的好，毕竟她没有能给她置办裘衣和棉鞋的妹妹。
想起唐河给程元白做的新衣裳放在后院，唐云皱起的眉头又松开，她语气轻松地问道：“大哥，你给自己做的新衣服呢？也穿给我看看吧？”
唐河表情愣住。
唐云：“……大哥？”
唐河满脸尴尬：“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做。”
“来不及做，可以买，我上次给你的那盒银子花光了？”唐云开始往外掏银子，“我再给你拿点。”
唐河连忙制止：“没有没有，你上次给的银子我还存着呢。”
“所以，不是没来得及，而是压根没想起要给自己置办。”
唐云看着唐河，语气平静，“你给我做新衣裳，也给我爹、柳小爹做，给元白做，大嫂你肯定也会给她做，你却单单不给自己做。”
不知道为什么，唐河不敢看唐云的眼睛，他不安地动了动手指，低下了头，“云姐儿，我……我错了。”
唐云静静看着唐河，一言不发。
气氛安静下来。
程元白突然大喊一声:“你不要欺负我爹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觉得不对，挥着小拳头朝唐云身上砸，“坏姑姑！姑姑坏！”
软绵绵的两只小拳头，唐云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哭笑不得地伸腿，挡住程元白从下方踢过来的脚。
好家伙，这小孩看着腼腆，打架还会声东击西。
“二郎，姑姑没有欺负爹爹，你怎么能打人呢？这是不对的。”
唐河错愕，连忙将程元白拉开。
程元白被拉开的时候，手脚还在乱动。
唐河脸色一沉，“姑姑是你的长辈，程二郎，谁教你不敬长辈的？”
程元白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唐河眉头一蹙，抬起了手。
唐云伸手拦住，蹲在程元白面前：“元白，告诉姑姑，你为什么觉得姑姑在欺负爹爹？”
程元白侧过脸，不看她和唐河，但听到问话还是停下尖叫：“爹爹……爹爹不舒服。”
唐云回头望向唐河。
唐河脸上的有些诧异，欣慰，还有点尴尬。
方才他向唐云认错，但其实他心底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因为妹妹不赞同，可能只是一个皱眉，一个不同寻常的语气，他便惊慌失措。
为了保护自己，他只好防御性认错，低下自己的头颅。
唐云想了想，低头对程元白说：“姑姑和爹爹只是观点不同，发生了点小争执，但姑姑可能是没用对说话的方式，让爹爹不舒服了，姑姑本意，并没有想欺负你爹爹。”
程元白依旧侧着脸，但他的眼珠子却努力转向唐云，“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我们元白以为爹爹受到伤害的时候，立马上前保护爹爹，即便对面是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大人，也毫不迟疑，我们元白真是个勇敢孝顺的孩子。”
程元白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脸转过来，羞涩地看着唐云。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能再这样做了，你太小了，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你爹爹最大的保护。”
唐云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我们元白是个勇敢孝顺的孩子，但这个时候你也可以去找大人帮忙，让大人来处理这些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
程元白凑上前来，对着唐云的胳膊吹了吹，“姑姑对不起，我打你是不对的。”
“没关系，姑姑原谅你了。”
唐云温柔地，掐住程元白的脸蛋，用两只手掐，一边掐起一团，非常对称。
程元白这三岁小童还对唐云傻笑呢。
唐河这时也蹲过来，轻声道：“云姐儿，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唐云看向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感觉……嗯，你好像很有经验，很会教孩子。”
“我哪里有教孩子的经验？”
唐云失笑。
她只是当过小孩，她没有父母教导，但她有一个温柔的老师，她从对方身上受益良多。
“说得也是，我不会形容。”
唐河也笑起来。
唐云松开程元白，“好了，去玩吧。”
把小孩支开，唐云这才把话题拉回正轨，“哥哥，我没有想要训斥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唐河：“……我知道。”
唐云追问，“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过了一会，唐河才小声道：“云姐儿，我有衣服穿，没必要再做新的。而且云姐儿，你读书的束修、笔墨纸砚，外出和人交际，都是一大笔开销，更何况，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养……”
唐云轻声道：“所以……你不动我给你的钱，是准备给我攒着吗？”
唐河小心瞄她一眼，像是某种四处确认安全的小动物，没发现异常，这才试探着伸出触角，“云姐儿，你花钱不要那么大手大脚。”
唐云换了个话题，“对了，大哥，我把你家的地址告诉三公子了，他日后应该会给你下帖，请你去说说话，赏赏花什么的。”
唐河神情一呆：“……三公子？”
他试探着问：“谢府三公子？”
唐云：“是他。”
她眼睛一眨，自然地流露出一丝羞涩：“等他嫁给我，你也算他的哥哥了，他自然想与你亲近亲近。”
唐河眼神发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又低头环顾自己周身，抬头望着唐云，发出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