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确定要这么做？”古辛拿着一管迷离药剂，眼神中带着一抹迟疑。
“我总得先在自己身上先试试效果，才够格去治疗别人吧？”
威尔很好奇，自己内心深处是否藏着什么秘密，让他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其他人口中的性格扭曲的家伙，而想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只需要让别人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医者不能自医的道理你不明白？”
“我知道，可我的医者不是我自己。”
这并非突发奇想，而是威尔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采佩什之所以会对他的做法感到抵触，最大原因就是他的我行我素，但采佩什同样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只要他认定了某件事不可能完成，你把再多的方案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接受。
但采佩什不肯松口，威尔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从偏执这一点来看，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所以威尔只能放弃劝说，转而采用更直接，更果断的方法，在采佩什情绪波动最大或者防备最低的时候强行进入他的意识深处。
反正他们都是疯子，只不过是病状不同罢了，疯子与疯子之间的互动，什么时候还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了？
但在此之前，威尔要亲身体验一下，在清醒状态下被人入侵意识深处的感觉，而这就得依靠古辛和魑魅的配合了。
“巫妖在灵魂上的造诣还是可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受伤，只不过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都藏着自己被抑制的本能与冲动，你最好做好接受它们的准备。”
古辛应下了请求，但他仍然担心威尔会无法接受自己内心深处最压抑的想法。
“......我想我准备好了。”威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是在逞强吧？”
“不是。”
“那你躺好别动......世间无梦，长眠不醒！”古辛使用法术让威尔进入了昏迷状态，但要不是威尔没有抵抗，这种法术还真不能对他有效。
“我们开始吧。”古辛一转头，才发现魑魅早已喝下迷离药剂，掠过他进入了威尔的意识深处，他见状也紧随其后。
“现代的城市，这似乎是一段回忆？”
他们似乎出现在了一座城市之内，并且正身处人流之中，古辛在人群中四处搜寻魑魅的身影，以免他们中的某一人迷失在梦境之中。
“你脸上戴着的是什么？”
虽然不知为何，此时的魑魅是人类的模样，但四条手臂未免也太过显眼了些，当古辛找到她时，发现她的脸上正戴着一副只露出双眼的白玉面具。
“我的脸上......？”魑魅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她看向古辛反问道。“我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啊？倒是你这老头，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奇怪的面具？”
“等等，我也有？”古辛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很正常的皮肤触感，他连忙拉着魑魅离开人流，停在了路边商店的一面镜子旁。
“可真是奇怪了......”镜子里倒映出的确实是古辛的脸没错，而魑魅也的的确确是戴着面具的。
“为什么一直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魑魅的视角来看，她的样貌再正常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反而是古辛。
“不对劲......刚刚的路人是不是也？”古辛转身望去，果不其然，那些看不清脸的路人也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刚刚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小心点，我们已经被那小子的潜意识所影响了。”古辛有些庆幸，还好他们是两个一起进入的梦境，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受到了影响。
“被影响了又能怎么样？”魑魅不以为然道。
“暂时不会有事，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场梦的话，他在梦境里的所作所为就会变得不受控制，甚至可能把我们困在他的意识深处。”
“是吗？嘿嘿嘿......”一想到能被威尔囚禁起来，魑魅就兴奋得咽口水了。
“一旦被困，我们就只能等到药效结束醒来，但现实中的二十四小时在梦境中可能会长很多倍......所以能不能认真点。”古辛无奈道。
“我很认真的呀！”
“唉......总而言之，我们得先找到威尔的位置，并且让他清醒过来，这可能很难，也可能很简单，只要取决于他是否愿意醒过来。”
摊上这种队友，古辛也很是无奈，但他仍然耐心解释着他们该做的事情。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所处的场景一定是基于现实中某座城市构造而出的，所以需要你为我们引路，以此来找到威尔。”
“嗯，这主意不错！”魑魅点头赞同道。
她抬眼一看，发现眼前的城市还真有几分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这里似乎就是威尔穿越前的故乡。
“怪不得这里没有一丝超自然力量存在的痕迹，要是阿尔墨斯真的成功，未来大概也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吧......”
梦境中似乎没有准确的时间，他们想要询问路人时间，却总是得到年份月份各不相同的答复，包括路边的一些报时设备也是如此。
无法确认具体年份，他们便只能先去和威尔有关的一些地方去找他，魑魅首先选择的便是威尔记忆中的孤儿院。
“你们找谁？”
接待他们的是孤儿院的院长，一名说话带着西洋腔调的中年女士，她同样也戴着面具，一副只遮盖住眼部的丝绸假面。
“请问这里有一个叫做威尔的孩子吗？”古辛问道。
“......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是来寻亲的？”院长思索片刻，随后肯定道。
“差不多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找好了。”
魑魅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古辛一把拽走，院长疑惑地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两个怪人，不会是人贩子吧？”
“你干嘛不让我说话！”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没看到她已经在怀疑我们的身份了吗？”
古辛察觉到了院长的戒备，但同时也听得出来，她的确对威尔没有任何印象，这点很是奇怪。
“如果这样重要的人都不记得他，那么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接着去其他地方找找就是！”魑魅推了一下古辛，迫不及待地朝着城市中跑去。
“唉，等等我啊！”
威尔和魑魅讲过许多他曾经的故事，其中就涵盖了不少地点，像是学校附近的小吃摊，又或是让他望而却步的商品店。
然而，无论是哪里，都无法看见威尔的身影，直到他们实在是累得气喘吁吁，才终于决定停下来恢复一下体力。
“真是奇怪......梦里面...也会累吗？”魑魅大口喘息着，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疲累。
“是那小子的潜意识在影响我们，他的潜意识影响了我们的感官，借此让我们错认为这里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主人到底在哪呀......”魑魅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就又变得元气满满，她拉起腰酸背痛的古辛，想要接着寻找威尔的踪迹。
“别费力气了，这样去找是想不通的，我估计他会在一个特定的地点等着我们，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地方。”
梦境与做梦的人必然存在联系，否则梦境将毫无意义，除非梦境中的一切都是为了某个在梦中更具价值的事物所存在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特定的地方......完全没有头绪......”魑魅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什么地方对于威尔来说最为特殊。
“如果实在是不行，我们就采用第二种方式......”古辛喃喃自语道。
“你倒是说呀！”魑魅有些着急了。
“我们可以强行破坏梦境中的一切，出现不符合幻想的纰漏，造梦者就一定会感受到违和感，到那时他就有可能主动现身。”
“但问题是，他也可能会试图将我们排斥出梦境，如果被排斥出去，想要再进来就很难了，我们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为了找出威尔内心深处是否存在问题，目前看来确实是有，毕竟如此压抑的氛围可不是常人的梦境中应该存在的。
“那该怎么办？”想不通的事情魑魅通常是不想的，眼前有古辛这么个专家在这，她直接询问古辛的意见就是了。
“我从现在开始数秒，两个小时，七千二百秒，如果时间一到我们还没有找到威尔，那就强行破坏这里。”
“好。”
他们再次狂奔于城市之中，魑魅更是不知疲倦地询问见到的每一个人，可仍旧一无所获。
“还有六百秒......”
“哎呀，到底在哪呀！”
眼见时间越来越少，魑魅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就招呼在了一个行人的脸上，他的面具应声而碎，周围的行人也纷纷被这动静所吸引。
“喂，你发什么疯啊！”那个被打碎面具的人捂着脸，逃也似得朝着无人的角落冲去，可魑魅哪能让他离开，她一把将其抓住，并掰开了他捂住脸的双手。
“什么都......没有？”古辛虽然不觉得意外，但仍旧感觉有些瘆人。
“我就知道主人肯定是在悄悄暗恋我，连梦里的路人都和我长得那么像！”
“那不也就意味着你在他的梦里只是路人......”古辛吐槽道。
“你这老头会不会说话啊，真是气死个人！”
就在这时，被他们目睹到真容的无脸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尖叫两声，身体化为了飞灰。
“......”其余围观的行人纷纷移开了视线，又变回了行色匆匆的状态，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只有一地的白色瓷片证明着刚刚不是幻觉。
“这是什么意思？”魑魅碾了一脚地上的面具碎片。
“难不成......被看到面具之下真容的人就会死去，并且被所有人遗忘？”结合周围行人的反应，古辛推测道。
“啊？那主人难道已经死掉了？！”
“这是梦，既然是梦，造梦者就算死了，那也只是在梦里死了......”
“那我也要这些家伙给梦里死去的主人陪葬！”
“随便吧，反正我们也是要这么做的......”虽然搞不太清魑魅的脑回路，但总之他们也还是要摧毁梦境来引起造梦者的注意的，魑魅只不过是加快了过程。
魑魅对灵魂这方面一窍不通，完全是凭借着一身蛮力在大杀四方，而古辛则是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在梦境中使用出了魔法。
“我们都杀到这种地步了，那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嗯......因为死掉的人都会被遗忘？”
“肯定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他的视线根本就不在这里。”
古辛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尸体，有许多人都不是被他打碎面具而死，而是被直接杀死的。
“可是，要是我们去杀那个院长的话......主人肯定会生气的！”魑魅可不愿意惹威尔生气，所以她果断拒绝了这一提议。
“可要是主人的目光不在这里，他到底在哪呢？”魑魅下意识地触碰了墙边的阴影，却发现在这里也能打开影子空间。
“这怎么可能......不对，这是那小子梦境中的影子空间！”古辛看着魑魅一只手摸到墙里，当即就抓住了盲点。
“这就是在他潜意识中最重要的地方，我们早该想到的......”古辛深深地看了一眼魑魅，不禁感叹道。
他们一头扎入这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果然在其中看见了威尔，他就沉睡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主人，主人，醒一醒呀！”魑魅摇晃着威尔，不料却招来了几根触手的攻击。
她抬眼望去，却又愤怒地说道：“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