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微微摇头,目光警觉地扫过四周密林。
王猎户鞋底沾着官道上的红泥,他说这几日都躲在深山里。
显然他撒谎了。
而那叫小李的青年右手虎口有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乔风不动声色地靠近冬生,借着调整行囊的动作,在他手心快速写下“有诈”二字。
冬生瞳孔微缩,立刻会意。他假装系鞋带落后两步,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王叔,”冬生突然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您上次打到的那头野猪,是在哪个山头来着?”
王猎户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答道:“就、就在西边那个最高的山头。”
果然这王猎户有问题。
冬生记得清清楚楚,王猎户去年根本没有打到过野猪,他当时还为此懊恼了很久。
他朝乔风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放慢脚步,与前面三人拉开距离。
小李忽然回头,脸上憨厚的笑容消失不见:“两位怎么不走了?”
“就累了歇歇。”冬生握紧匕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王叔,您不是说溶洞就在前面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王猎户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在树影下显得格外阴森:“快了,就在前面那片林子后头。”
乔风突然按住冬生的肩膀,低声道:“跑!”
两人同时转身往密林深处冲去,身后传来王猎户气急败坏的吼声:“拦住他们!”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划破山林寂静,十余道黑影从树冠间跃下,追着二人奔逃的身影扑来。
冬生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脚下枯枝断裂声此起彼伏。
乔风拽着他的手腕在密林间穿梭,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冬生一个踉跄,被树根绊倒在地。
他刚要爬起,一道寒光已劈面而来。
“小心!”乔风猛地将他推开,剑锋擦着冬生衣角划过。
那追兵狞笑着再次举刀,乔风反手一剑刺穿对方咽喉。
鲜血喷溅在冬生脸上,温热腥咸。他顾不得擦拭,眼见又有三名黑衣人包抄而来。
乔风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浸透绷带,却仍将他护在身后。
“抓活的!”假猎户提醒道,“王爷要问话!”
说着,并抽出腰间软剑,哪还有半点猎户模样。
“我数到三。”乔风抬手按住冬生的肩膀,声音低不可闻,“往西跑,别回头。”
冬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握紧匕首:“一起走。”
乔风没有回答,剑尖微微颤动,蓄势待发。
“一。”
“二!”
“三!”
两人同时发力向西突围。
乔风长剑如虹,猛然刺向正前方的敌人,冬生则趁势向西突围。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假猎户的软剑如毒蛇般刺向乔风后心。
电光火石间,他毫不犹豫地扑向乔风。
“小心!”
利刃破空声近在咫尺,冬生闭眼等待剧痛降临。
却听得“铛”的一声脆响,一柄飞刀精准击偏了软剑。
假猎户惊愕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冒出半截染血的剑尖。
一道黑影鬼魅般掠过战场,所过之处血花绽放。
冬生还没看清,围攻他的两个壮汉就捂着喉咙栽倒在地。
“暗一大人!”乔风脱力单膝跪地。
黑衣青年甩去剑上血珠,面具下的声音冷如寒铁:“主子让我接你们回去。”
残余的伏击者见势不妙正要撤退,林间又闪出七八个同样装束的暗卫。
不过瞬息,林子里再无声息。
冬生扶着乔风站起来时,暗一已经收剑入鞘:“能走吗?”
“能。”乔风咬牙站直,“您怎么找来了?”
早年乔风曾在暗一手下受过训,自然知道这位暗卫首领的厉害。
暗一没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冬生:“宋公子给你的。”
冬生颤抖着手接过,熟悉的字迹让他眼眶发热。他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平安为重,速归。一切有我。”
短短八个字,却让冬生连日来的紧绷瞬间崩塌。他死死攥着信纸,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纸面上。
暗一看了眼天色:“追兵很快会增援,先离开这里。”
他打了个手势,两名暗卫立刻上前架住乔风。
另一人则递给冬生一套干净衣物和斗笠:“换上,我们走水路。”
冬生迅速换好衣服,跟着暗卫们穿过密林。
暗一走在最前方,手中长剑不时挑开拦路的荆棘。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水声。
暗一拨开茂密的芦苇丛,一条隐蔽的小溪出现在众人面前,溪边停着几艘不起眼的渔船。
“上船。”暗一简短命令道。
登上船舱,乔风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冬生手忙脚乱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发现箭伤周围已经开始发红发热。
“伤口感染了。”暗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来一个小瓷瓶,“用这个。”
冬生接过药瓶,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他感激地点头致谢,暗一却已转身走出船舱。
药粉撒在伤口上,乔风在昏迷中仍皱起眉头。
冬生用湿布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眼眶微涩。
入夜后,船只停靠在一个无名小码头。
暗一示意众人噤声,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一间废弃的磨坊。
“在这里休整一晚。”暗一检查完四周后说道,“明日换马匹赶路。”
冬生守着昏睡的乔风,听着外面虫鸣声,第一次感到些许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