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漫天花束的紫藤花树林中,我咬着牙去回想,回想我不愿意触碰的悔恨伤疤。
如雪有着一头如瀑般的黑长发,柔顺亮泽,每当微风拂过,发丝轻轻飘动,就像灵动的精灵。她的眼睛如一汪清澈的湖水,透着聪慧与温柔,只要她轻轻凝视我,我便仿佛要溺毙在那深情的目光里。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恰似春日里最甜美的花朵绽放,能霎时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我和如雪相处两年多,那两年多的时光,宛如梦幻般美好。我对她的喜欢,可以说是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而她也莫名地对我情根深种。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祖坟冒了青烟,才能与这样一位漂亮的燕京高才生相知相恋,相伴左右。
我没有说过我喜欢她,更没说过我爱她,甚至我连像样的礼物都没有给她买过。不是我感情冷淡,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她物质上的慰藉与表达,她的家庭条件太好了,父亲是一地之长,母亲是文旅局副局,如雪从小生活太过优越。
我和如雪在家庭背景、学识学历、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社交环境等方面可谓天差地别,她能喜欢我,我只当是紫薇耀情线,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们本应满是甜蜜与温馨的生活下去,可就在如雪毕业前期,我和她之间不断的争吵一件事,她不停劝说我离开京城,陪她回到滇南的家乡,选一处四季如春、草木常青、鲜花常开的城市,去过无忧无虑、宁静祥和的日子。而我,则是希望她留在?就业机会多、薪资水平、生活便利的京城,打造出一个优质的未来。
零五年五月三日晚,如雪来到我的出租屋,又一次讨论是留在京城还是去往滇南而大大争吵。渐渐地,如雪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可怜,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良久,她缓缓开口,留下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却又莫名心慌的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她转身,失落地离去,那背影显得如此落寞。
万万没想到,当晚的争吵竟成了我们最后的对话。天还未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手机那头传来北城兵马司兵士的声音,告诉我如雪遭遇车祸,已经去世了。那一刻,我的大脑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顿时僵住,手机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
我呆呆地瘫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转动。一种无法言喻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我袭来,将我彻底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我的脸颊。心中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要和她争吵?为什么不能多理解她一些?为什么要让她带着失望离开?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再也听不到她温柔的声音,看不到她灿烂的笑容,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完全沉浸在无尽的后悔之中,整个人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无法自拔。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刺痛我双眼的不是光线,而是意识到如雪再也不会在我身旁醒来的残酷现实。我会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我们争吵的画面,她离去时那失望的眼神,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地刺痛我的心。
到了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候。我常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如雪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眼前,我好似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听到她的声音。
泪水会在黑暗中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我无数次在梦中与她重逢,可每当我伸手想要抓住她时,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我在梦中绝望地呼喊。
是我害死了如雪,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经过半年的时间,我拼命压制着回忆,我不敢想起如雪,不敢想起如雪的死因,那是一道致命的尖刺,不可提起。
如今,我要在紫藤幻境里寻找到圆园,要拿到傀儡虫,我不得不去回忆悲伤。那些被我强行深埋在心底的过往,一点点从回忆里揭开,如雪充满期待又饱含失望的眼神,争吵时她颤抖的声音,还有最后那句 “希望你不会后悔”,如同重锤般一次次敲击着我的心脏。
自责与悔恨如恶魔般紧紧纠缠着我,让我逐渐失去了理智。我开始在紫藤花树林里疯狂地奔跑、怒吼,不断地用拳头砸向身旁的树干,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愚蠢!” 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停下疯狂的举动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长长一大截紫藤花树林地。周围的景色似乎都因我的疯狂而变得有些不同,原本静谧的树林也在为我刚刚的痛苦而颤抖。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前方依旧无尽的树林,心中虽然还被痛苦填满,但也多了一份决绝。我知道,为了能得到傀儡虫,无论这回忆有多痛苦,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紫藤花树抓住了我的软肋,它开始疯狂冲击着我,让我不停的在幻境里见到如雪愤恨的眼神。
幻境中,如雪就那样直直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中满是怨毒与愤恨,目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冰刀,直直刺入我的心底。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我:“是你害死的我!是你害死的我!”
我想要开口辩解,想要告诉她我有多么后悔,多么自责,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任由如泣如诉的指责声在我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