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大禹残碑
灭世的气息弥漫，惊天杀戮之气爆发，诸天寰宇动荡。
张麟眉心混沌青莲绽放，纹理愈发凝实，道韵流转，恐怖的力量撼动着整座归墟，那潜藏在深处的恐怖意志都忍不住微微颤栗。
似乎恐惧着这股尚未完全复苏的力量...
张麟元神高渺，映照出诸天万界生死轮回，岁月长河在眼中缓慢流淌。
他的意志仿佛一瞬间突破了肉体的限制，飞跃时空，登临彼岸，站至那无边无涯、无上下四方、无过去未来的混沌空间中。
于更高的维度俯瞰着万事万物的演变。
刹那间，只觉万族之渺小，便如水中蜉蝣一般，朝生而暮死。
“你就是他们留下的后手...？”
混沌深处荡开一道声音，初如九霄云外滚落的雷霆，震得虚空波纹层层叠起。转瞬又似亘古青铜巨钟嗡鸣，音波凝成实质的金色篆文。
在张麟的元神之中流转不息，声浪过处，仙台诸天中山岳如琴弦震颤，江河似磬盘共鸣，连飘摇的尘埃都被定格成悬浮的道纹。
似乎初开时第一缕道韵显化，轮回生灭皆在其中。
“？！”
张麟登时清醒过来，铺天盖地而来的气质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却，坍塌的往生殿又如积聚的砂土似的重新堆砌而起。
无相剑主和影尊也化作地上的青铜石碑，岁月法则如水一般在其中流淌。
残留的天道威严让张麟心中一凛，却是在下一瞬又生出万丈豪情，欲与天公试比高！
“这天道...我倒是要掀开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张麟哈哈一笑，迈步走出了往生殿。
来到时烬荒原，空中凝结玄黄二气，他一步踏出，眼前万物立时化作混沌之气，如同云雾一般翻腾起落。
时而化作蛟龙长啸，时而化作鸾凤鸣啼...
张麟双拳将此方地界打破，一双肉拳气血冲霄而起，化作滚烫的无边气血之海，瞬间席卷了整座归墟第三层。
强行闯入第四层的界域。
踏入归墟第四层的瞬间，张麟的元神仿佛被塞入万花筒。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荒芜，而是无数青铜建筑堆叠成的超维迷宫——归藏之墟。
这些青铜建筑就仿佛有生命一般，时而坍塌扭曲，时而如同野草一般向上疯狂生长。
廊桥在三维与四维间跳跃，阶梯的尽头往往连接着自己的起点。
墙壁表面浮刻着活体篆文，字迹如蝌蚪般游动，每次瞥视都会篡改观者的记忆。
张麟清晰记得上一息左侧是死路，下一瞬却化作螺旋向下的青铜甬道，甬道内回荡着未来自己的脚步声。
地面流淌着粘稠的青铜溶液，每一步都会激起涟漪状的时空褶皱。
褶皱中映出无数的未来：某个涟漪里张麟被青铜尖刺贯穿周身大穴，另一个波纹中他化作雕像永恒伫立。
穹顶垂落青铜锁链，链环碰撞声的频率暗合《连山》《归藏》《周易》三易之数，听久者会不自觉推演自毁卦象。
“有趣...”张麟轻笑一声，体内的河图洛书早就饥渴难耐，飞跃而出。
刹那间，一面如银河凝练的玉璧浮现，周天星斗轨迹运行，无尽星域囊括整座青铜迷宫，万丈星幕之中迸发出紫薇帝气，整座迷宫在张麟元神之中纤毫毕现。
一头驮碑玄龟仰天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吟，震荡八方，地面立时隆隆作响，一条条巨大如苍龙腾飞的深渊出现在无垠大地之上。
青铜建筑欶欶抖动。
河图可追溯过去十万劫因果，洛书能预演未来三千种可能，瞬息就让张麟洞穿了迷宫建筑种种神妙破绽。
“不过...”
张麟嗤笑一声，诸天伟力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星辰，在体内不断翻滚酝酿。
他猛地眼中暴射金光，“嗡——”
金光经久不息，霎时间洞穿归墟，没入虚空宇宙，照见在诸天寰宇有灵众生。
“我还是喜欢直接掀桌！”
张麟猛地前踏一步，地脉宛如狂龙一般翻身而起，恐怖的气息波动而开，周围的时空褶皱顷刻间被抚平。
青铜建筑上的饕餮、梼杌、穷奇、混沌四大上古凶兽猛地转动瞳孔，整座迷宫骤然静止。
所有青铜建筑如活物般匍匐，地面溶液凝成八卦阵图，阵眼处升起九丈青铜莲台。
“汝之命数，到此为止！”
天道分身自莲台显化，非男非女，通体由流动的混沌之气构成。
其左掌托着诸天寰宇，右指缠绕三千大道锁链，眉心竖瞳内沉浮着亿万因果线，背后连接的是诸天万界的有灵众生。
男女老少，概莫如是。
张麟从其中看到了九州世界的故人，有梁国公府的张家族人、有锦衣卫中的兄弟齐晓航和邹恩明、有南疆故地的战友、有朝堂上的壮年皇帝、亦有坐在北俱芦洲天阙中的妻女和母亲...
“看来你是非死不可了...”
张麟眼中杀气四溢，足下的灭世黑莲猛然暴涨，莲瓣却被无形的因果线死死缠住，业火红莲倏地升腾而起，将种种因果焚灭。
“逆天者，诛！”
天道分身眼神冰冷，抬手虚按，整座迷宫在他的意志驱使下发出隆隆咆哮之音。
青铜墙壁迸发恐怖玄光，地面溶液凝结成大道之刺，穹顶锁链操纵着因果。
张麟的弑神枪刺出时，枪尖轨迹竟被预判改写，十二品业火红莲的焚世之火被转化为虚无混沌！
“归藏万物，汝之神通皆在吾算。”
天道分身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天幕之上陡然出现盘古斧虚影，朝着张麟猛地劈砍而下！
“轰！”
刹那间，时空碎裂，阴阳逆乱，一条条虚无的长河从中裂开，宛如一张深渊大嘴欲要将张麟吞噬进去！
“区区化身？难不成还想翻了我这皇天不成？”
张麟怒笑，青萍剑斩出通天剑意，剑气中纠缠黑莲煞气。
剑气与盘古虚影对撞，周围顿时陷入一片的虚无。
时间与空间倒转，两人仿佛升入了更高维度的碰撞，趁天道分身分神的刹那，乾坤鼎倒扣而下，鼎内玄黄母气冲刷而过。
“轰隆隆！”
双方意志不断产生碰撞，激荡起因果的火花，流淌的岁月长河分崩离析，时间不知几何，张麟终于窥见破绽。
“弑神！”
张麟突然自爆三成肉身气血，血雾凝成混沌之墙。
灭世黑莲趁机扎根青铜地面，莲须刺入天道分身体内。
归藏迷宫开始暴走，青铜墙壁长出獠牙，锁链背后的因果线陷入无序的混乱。
“不可能，你...”
先天五方旗定住四面八方，时空概念诞生，混沌青莲中将张麟合，源源不断的力量输入内，他猛地举枪一划。
天地成形，混沌散开。
青萍剑与弑神枪交叉贯穿其核心，十二品黑莲释放出灭世黑雾。
“嗡——”
刹那间，天道分身崩解成无数青铜篆文，转瞬之间又被五大灵灯席卷而起的五色混沌神火灼烧，化作洞穿宇宙、因果概念的青铜汁水！
而迷宫之中。
青铜建筑如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地面溶液蒸发成滚烫的浓雾，穹顶锁链崩解为离散的青铜碎屑。
张麟脚下的黑莲贪婪吞噬着迷宫本源，莲台新增一圈青铜纹路。
废墟深处升起一座巨大的残碑，碑文记载着一卷往事，张麟细细上前研读，却发现这是曾经的大禹留下的碑文，“息壤，可封堵归墟...”
石碑上记载的是当初大禹治理九州的事迹，以及对于充斥着世间污浊与黑暗面的归墟，使用的是何等治理方式。
浓烈的功德之力在其上环绕，化作一条条五爪金龙盘踞。
张麟伸手触摸，功德金龙猛地睁开双目，脱离残碑，在虚空中游弋，咆哮声震动八荒，倏地没入了他体内。
化作了混沌青莲上的一道金色篆文，功德金光绽放，与混沌玄光纠缠，隐约间可见一道十二品莲台虚影一闪而逝。
“功德...”
张麟若有所思，脑海中的宫殿也蓦地摇晃起来，第一扇洞开的青铜巨门猛地冲出一道功德金光，化作浩浩荡荡的长河，尽数没入混沌青莲之中！
......
归墟九层，太初之眼所在。
天穹极处，十万丈霞光刺破云海，露出一角鎏金殿脊。
道宫通体以星河琉璃铸就，瓦当上蹲踞着口衔日月的螭吻神兽，檐角垂落的凝结成水滴状的星辰精华。
九千级白玉阶自云端垂下，每级台阶皆浮刻着金色篆文，字迹随天光流转忽隐忽现，恍若活物。
殿门高逾百丈，门扉乃整块昆仑寒玉雕成。左扇浮着三千佛陀讲经图，佛指拈花处绽放着实质化的功德金莲；右扇刻满万仙朝圣景，玉帝王母的冕旒竟以天河银砂点缀，晃动间洒落簌簌星辉。
门环是两条首尾相衔的应龙，龙睛嵌着混沌初开时的太初火种，烈焰将触及门环的云气灼成七彩霓虹。
一道身影箕坐在道宫之上，粗布麻衣，缕缕白发垂落在衣上，手中捏着一壶烈酒，时而往口中倒灌。
“昂——”
殿内十二根蟠龙金柱化作五爪金龙腾飞，环绕在那道身影侧边，每片鳞甲都映照着不同世界的生灭轮回。
玄黄母气升腾，步履其上如踏星河，涟漪中隐现二十四诸天虚影。
穹顶中央悬浮着先天八卦阵图，乾位嵌着太阳精魄，坤位镇着太阴玄晶，阴阳二气化作游龙在卦象间追逐不息。
七宝云台升起，神座高踞。
那道身影顺势躺下，椅背雕着开天辟地之景：盘古斧痕未干，三千混沌魔神的残躯仍在斧光中崩解。
座前香炉吞吐紫薇星雾，烟雾凝成十二元辰虚影，手持笏板分立两侧。忽有仙钟自渺远处传来，声波荡开重重天门，九只青鸾衔着玉册穿云而至，翎羽抖落的不是凡尘，而是浓缩的朝霞暮霭。
种种异象环绕，身影目光开合间蕴藏着无尽威严。
“回来了？”
“......”
见太初之眼中并未传出声音，那道身影忽地笑出声来：“你我相斗了数个时代，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他...是谁？”
终于，太初之眼中回荡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曾经是我，但现在不是我。”
“......”
“何必垂死挣扎？我自懵懂中诞生，也知道你们这些修行者都是世界的囊虫，一切不过是依从本能行事。”
“不，你不是天道，天道本该无情，你不过是域外邪魔偶然从归墟中侵入这个世界，污染了天道...”
道宫之主摇头轻笑，拍了拍身下的王座，“即便你驱逐了诸位圣人又如何？即便你借助量劫之力覆灭了天庭和地府的所有修士又如何？你也看到了这苍茫大地之上，文明将会再度演化，一切都不过是个轮回而已...”
“那便再降下一次灭世量劫。”
“所以我诞生了。”
“它...也诞生了。”
道宫之主指了指归墟之外，“这诸天的法宝，都是足以对抗你的利刃。”
“既然天道被你污染，那再开一次天又何妨？即便穷尽数代之力，我们亦要皇天取代苍天！”
“......”
太初之眼倒映在天穹，撕开漫天的云霞，猩红的血光不断跳动，透露着恐怖的狰狞。
眸光垂落在道宫之主身上，“吾看到了你的死亡...”
天道的声音响彻在道宫之主的元神中，后者面色无悲无喜，坦然自若道：“死有何惧？你既然为天道，何不看看这数十万年来，被打破秩序规则的诸天万界是何等颜色？”
“若是能看清楚，那自然明白我们为何要行此...逆天之事！”
“......”
太初之眼缓缓闭合，似乎不愿再与其辩驳。
道宫之主嗤笑一声，也不在意，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蓦然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动归墟，云雾中掀起暴风龙卷，身侧的十二条金龙相互纠缠，化作一座十二品莲台，将其托举而起。
功德金光绽放，璀璨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