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在无形中感受到了林岁岁对他态度的变化。
虽然她从不主动亲近,但对于陈安时不时表达的心意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避讳了。
在回到林家村的前一晚,陈安还带着林岁岁和陈庆去散了步,那是林岁岁在陈安表达心意后第一次同意他的外出要求。
说是散步,陈安也没做其他事情,连话都很少说,不过从他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陈安心情很不错。
从马车到了离林家村最近的小镇开始,林岁岁终于有了回到家乡的感觉。
熟悉的口音让林岁岁身心放松下来。
林岁岁先带着陈庆去祭拜了林娘子,几人刚祭拜完,林岁岁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
“岁岁?”
虽然几年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但相处了十几年,林岁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人是谁。
口中的那个“爹爹”,始终没有叫出来。
两人不过两三年未见,林岁岁除了多了些妇人的丰腴,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林大方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连背都开始佝偻起来。
林岁岁看不见林大方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心里也就没什么同情,准备带着陈庆绕过林大方离开。
“岁岁,我是你爹爹,我现在一个人,你能不能……多回来看看我?”
她走得毫无留恋,甚至都没有告诉林大方,陈庆是他的孙子。
林大方想追上去,被陈安带过来的侍从拦住了。
陈安回头瞥了这个老态龙钟的中年男人一眼,护着林岁岁离开了。
林大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现在过得好不好,林岁岁已经不想知道了。
祭拜完林娘子,林岁岁心里空落落的,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便是林娘子。
只是可惜她去世得早,自己不能尽孝,更没能让林娘子看见她成亲生子。
“小心些,路有些坑洼。”
陈安见林岁岁神情低落下来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在她快要走到小土坑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村里的路的确不好走,陈安扶着林岁岁的手便一直没有松开。
林岁岁起初轻微挣了挣,可见男人没有放开的意思,整个胳膊就这样松了力气。
两人快到陈家的时候,陈安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从林家村去到陈家,从后院的小路走更近,但那里道路狭窄,杂草众多,所以除了陈家几个兄弟,林家村的人都很少走这条路。
可走在平整的小道上,陈安实在想不出哪个林家村的人会做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条路好像就是为了等待回陈家的人一般。
陈安心里涌现出不安的情绪,握着林岁岁的手开始不自觉用力。
林岁岁疑惑地将头往陈安的方向转了转,她怎么感觉陈安好像有些慌张,连手心都出了汗。
越靠近陈家,陈安心中的不安越加重了起来。
直到他看见了陈家后院那敞开的小门和被关在栏杆中的家禽,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咦?”
林岁岁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十分确定自己在陈家后院听见了鸡的声音。
她记得自己和陈广离开的时候,那些鸡鸭已经放到后山了,怎么现在还有,而且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是陈平回来了吗?”林岁岁想了想,只有这个答案了。
“应该……不是。”
陈安知道,这人绝对不是陈平,当初陈平假装陈广和林岁岁去了阳城,陈安十分确定他的确落水而亡了。
不过为了不让林岁岁伤心过度,他只说了没有打捞到尸体,也算是给她一个念想。
其实,目前为止,真正失踪、没了音讯的人只有一个人。
陈安闭上眼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着林岁岁踏进了这个自幼生活的地方。
林岁岁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因为眼盲,她的耳力和嗅觉十分灵敏。
此刻的她竟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饭菜遗留的香味,更让她觉得震惊的是,那些香气和她记忆中陈广的手艺十分相似。
陈家的布置她依旧记得,林岁岁顺着气味来到厨房,在灶台和橱窗上摸了摸,回头和陈安道:“陈家有人在住。”
陈安自然知道陈家有人在住,小院的几霜菜地又重新长满了瓜果蔬菜,和他上一次见到的颓败模样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岁岁又去了自己和陈广住过的屋子,屋门是打开的,里面的布置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是衣橱里面多了几件衣裳。
林岁岁蹙起眉头,这些衣服不是她和陈广的。
“是有人偷偷住进来了吗?”
陈安希望是这样,而不是他心中那个荒谬的猜想。
陈安一把抓住林岁岁的手道:“嫂嫂,这里你也看过了,我们先回镇上,我等会儿派几个人来看着。”
为了不让林岁岁起疑心,陈安甚至都不敢表现出着急的样子。
陈安此刻极其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在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带林岁岁离开。
林岁岁静下心想了想,觉得陈安说得有道理。
她们现在还带着孩子,要是真有流民偷住在这里,可能对她们不利。
“真有人的话,将他们赶出去就好,别伤了他们。”
林岁岁想着自己这一去可能很难再回来了,轻轻叹了口气,两人准备转身离开。
“咯吱——”
小院外的门被推开,何广看着家中几个不速之客,刚想摆出凶恶的神色,可目光却在林岁岁身上柔和了下来。
他记得这个女子,他们在阳城见过。
身边的男人就是他的丈夫吗?
何广在看见陈安的面容后,脑袋突然被震了一下。
他与这个男子为何长得如此相似,两人的面貌虽不同,但骨相却几乎一模一样。
陈家的基因在这方面十分强大,这也是陈平敢冒充陈广的原因。
“陈安,是谁来了?”
林岁岁扯了扯陈安的袖子,她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
陈安身体瞬间绷紧,看见陈广踏进院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的结局可能提前画了句号。
林岁岁的问题让他难以回答。
陈安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可那声“大哥”始终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