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汗,臣闻南朝军中有句话:‘欲平江东者,必先平蜀中’。只有占据了蜀中之地,才能顺势东下破江东。古之三国曹魏先取蜀,后灭吴,即是此理。今日,蜀中,汉中,甚至是关中之地,皆在敌手。想破江东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如顺势撤军,保存实力,先在淮河以北休整据守,不失为上策。南朝军中还有一句话曰:‘守江必守淮’。昔日南朝奋力将我们北凉兵锋据于江岸,而没有进一步夺取淮南,乃是军力不济。
只能凭水军之利,谨守大江。自南朝永平三年开始至今,已经准备了足足数年,目的就是东路推进道江淮而已。可惜的是我北凉再无一人可练出水军,以破南朝水军独大之势。今日对手有水军助力,夺江淮固守之,已经是旦夕之事。
局势发展至此,即使扎那攻破滁州,历阳两城,即使对手东路大军,全军覆没,对我北凉来说,也于事无补了。不如依长老之言为上策。若是大可汗还不放心,不妨派人深入草原,领留守狼骑再次南下,充实山东以及河套一带的兵力,也是可行之策。”
那钦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要为长子撑腰的意思,平静的支持了长老的言论。让阿迪亚失望之余似乎又有些欣慰。其余几人见那钦也如此表示,纷纷附和起来。
“好,既然诸位意见如此一致,本汗就依众位所言,这就下令东路先行撤军。只是不知谁愿意辛苦一趟,北上草原替本汗去见一见那位初掌大权的阿拉格。”阿迪亚呵呵一笑,不到半日,就和数位心腹一起决定好了相持已经将近两月的大战的结局。
退军的鹰信传到滁州城外的时候,这座残破的小城四面的城墙已经残破的几乎看不出半点原先的模样了。四野满地倒伏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让整个城池内外弥漫着一鼓熏天的恶臭。
“眼看就要破城,此时让本将退兵,是何道理?”接到鹰信的扎那颇有些负气的在几位将领面前大为光火。
“将军,此时退兵,就是将着淮南两路拱手相让给对面城中已经将死的南朝军卒了,而没有了本地的牧场,我们部族有要如何安置?”
此地乃是先可汗亲自分封给自己部族的牧场,区域内的汉人也都是自然的转化城了部族的牧奴,此时战败,一旦失去了牧场,有多少汉人牧奴愿意何自己部族北上,到了淮河以北,部族以何生存,都是未知之数,叫这几位势力已经大损的万夫长们如何能不忧心忡忡。
“将军,城池内的南朝守军已经是伤亡惨重了,我军再做一次攻击,说不定就能破城。万万不可就此退兵啊!”三位淮南两路的南军将领急切的连声劝道。
就连那位眼光一向长远的年轻将领也苦劝起来。因为自己的封地都在此地一旦后退,大都城内的大可汗是不可能再给自己三位败军之将重新划分领地的了。
“不退?大可汗的军令,你们也敢违抗吗?若是你面以为单凭我们现有的数万残兵,就能抵挡的住南朝中路即将反超我们后路的骑兵,那你面就留在此地,是固守牧场,还是继续攻击本将都不勉强。
若是想活命,就别在这里跟本将废话,赶紧通知部族收拾毡帐,赶上牛羊,立即向北退过淮河就算安全。若是慢了被南朝骑兵黏上,就自求多福吧。”
......
城外的凉军还好,可以后退数里躲避一番,但是城中的守军就大大的不堪了。城中也有无数的阵亡将士遗体在,城中已经找不到足够多的柴草来火花这些极度容易引发瘟疫的已经开始发绿的遗体了。
加上伤兵营区的占地不断的增加,草药等物资的短缺,让伤兵营更是雪上加霜,每日都有无数的遗体被抬出营外。整个城池已经没有了半点的生机。守在城中的四万步卒加上伤愈归队的人数也已经不到一半了。
重伤员在最近半月一来,伤势不断恶化而不治的极多。
骑兵也仅仅是维持了最低的军粮供应,军卒们还好,毕竟有数万匹驽马可以杀马吃肉,但是军马的精料可就不足了。重甲骑兵的油灯战马是有限供应的对象,使得轻骑兵们不得不减少备用马匹精料的供应,仅仅是维持了一匹坐骑的保障。
即使如此,也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更让主将心焦的是城中的百姓们家中的余粮也早早的见底了。若不是宰杀驽马的时候,也给百姓们分初了近半,估计城中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但是这些百姓在北凉治下已经数十年,大多数的年轻人,在面对大雍王师的时候,眼神中的目光总有些异样。尽管是被凉军围城,大雍分出军粮送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腐儒之举。
“魏将军,滁州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军中驽马已经杀尽。若是中路大军再不回援,凉军依旧死咬不放,城中大军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不如趁骑兵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冲出城去,突围南下,只要到达历阳或者是江北的水寨,就可解此危局了。”
陶修在两鬓斑白的老将军身后,轻声的劝道。其实在他们的心中还有更加不愿意提及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城中的遗体已经太多了。加上天气回暖极快,大部分都开始不同程度的腐烂了。
“突围?步卒尚有一万多人,一旦突围,这些人如何安置,城外的凉军几乎全是骑兵,一旦突围,步卒的双腿如何能比的上骑兵马蹄的速度。”宋宏博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倔强的圆睁着反问道。
“可是眼见气温回升的极快,城外的凉军逼视的紧,不仅不让我们收敛阵亡将士的遗体,就连他们自己阵亡军士的尸体也毫不在意,而城内我军阵亡的遗体也日渐增多,在不决断恐怕要生大乱。”陶修急切的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