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春风里,几乎是从废墟中重新屹立起来的长安城的西门前,十余匹雄健的骏马由远及近,奔着城门而来。
马蹄重重的踏在地上,隆隆沉闷,像是沉重的鼓点声。
距离接近到了数百步时,依旧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守在城头上,虽站姿笔挺,但是神情间若有若无的都有些懒散意味的守城军卒们,被这不过十余匹战马和五名骑士高速逼近的动静猛然惊动。不禁齐齐变色。
变的异常警觉的军卒们毫不犹豫的端起了弩机。眼睛紧紧盯住城下的来骑。大有来骑一旦接近到射程之内,若还不减速的话,就要扣动机括,将这些敢在长安城下造次的人马射成刺猬。
在城下值守的军卒们也早早的将手中骑枪,临时作步战长枪用,迅速的结了个小小的排阵。将来不及,也没有必要关闭的城门守在了身后。
但是来骑似乎不愿意在城下耽误功夫,之见原本奔在最后的两骑马背上的两名白袍少年猛然加速,胯下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一声长嘶之后,越众前出。
速度竟然是几个呼吸之间再次提高了足足三成。
“嘶......”好神俊的良驹!
原来先前的速度竟然还不是这十几匹战马冲刺的最快速度。城上城下的守城禁卫军军卒们具是军中晓勇之辈,尽管禁卫军中的战马也都是上好的良驹,但是见识到了眼前的这十余匹骏马的速度和爆发力之后,还发出了一连声的赞叹声。
“城下军卒听令,速速让开城门!”在守门军卒们的一片赞叹声里,两匹白马背上的两名少年,齐齐自腰间摸出一块腰牌,右手微微发力,便将之远远的抛向了城门外枪阵中的两名身着将校盔甲的都指挥手中。
同时口中的呼喝声在两名都指挥本能反应之下,伸手接住了连块腰牌之后,才堪堪传进了城上城下的军卒们的耳朵里。
两人先是微微一惊,对视的眼光里看到的是同样的惊讶。
腰牌比声音先到,那就意味着单是这随手一掷就能让腰牌的速度快过了声速!那这两名少年的一声武艺修为只怕远远要在自己等人之上了。
两名都指挥使惊讶过后,在低头细看腰牌,只见一只瞪着冷冽眼睛的鹰头图案,在腰牌的背面栩栩如生。
脑袋里及快速的一转之后,当即两人就齐齐挥手。一人示意城上撤去弩箭刀枪,一人示意身后的军卒们干脆利落的将身后的城门让了出来。
城外的十余匹战马在两骑白马白袍的引导下,轰隆声里跨过了城门洞。直奔城内的皇城而去。
这十匹战马,五名骑士正是马不停蹄,自河西走廊之上匆匆而回的大雍天子以及灰袍的鹰首以及两名初出茅庐的小将董泉和孙晏安,以及大雍禁卫军统领罗天睿了。
......
于此同时,皇城之内,太后的寝殿内,气氛一片凝重。
自皇后,太子,公主等宫中数位皇族血脉,几乎全部神情各异的守在殿内殿外。
寝殿内的奢华凤床上,躺着一位神情萎靡到了极点的老人。
“王太医,太后的身体到底如何了?”魏凌烟凤眉紧蹙,望着跪在身前的太医,上前两步,弯腰在太医的耳边焦急的低声问道。
如今天子不在,太后却是突然病重。一夜之间,就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生命的神彩。
这一变故饶是让这位当年北凉铁骑几乎冲到了自己大婚典礼上也没有变过脸色的皇后也不禁有些愕然。心中的焦急也就可想而知了。
“回...回...皇后,太后昨日精神还尚好。这一夜之间脉象就虚弱至此,老臣无能,一时间也切不出一夜病重的缘由。老臣行医数十年,如此病例实在是闻所未闻。”王太医一身红色官服罩下的身躯微微颤抖的回道。
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已经擦拭不干了。
“太后紧紧只是脉象虚弱?昨夜和今日的饮食可有异样?”魏凌烟双目紧紧盯着身前这位跪服在地的太医院院判,再次低沉的追问道。
“啊!回皇后,以老臣切出的脉象来看,确实只是脉象极度虚弱。并无其他症状。”王太医耳中听的到皇后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心中不禁更是惊颤不已,略微稳了稳心神,方才颤巍巍的回道。
“辛苦爱卿了。送王太医先去侧殿稍事休息。”魏凌烟蹙着双眉,吩咐之后,随即起身往殿内太后的凤床上走去。
太医院里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虽是分开诊脉,但是切出的脉象倒是一致。如此看来,太后只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依靠岐黄之术,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可是天子......
“母后也不必太过忧心,生老病死,不可脱也,我等虽贵未皇族,可也是无法置身轮回之外的。相信父皇也不会怪罪。”跪在太后床边的太子见魏凌烟上前,连忙起身让出位置,一边扶着皇后的手臂,一边低声的在皇后耳边安慰道。
“可是我的崇儿回来了!”太子与皇后正低声说话间,凤床之上已经半日没有声息的太后突然低声的呻吟出声,语气虽轻但是却十分清晰的问道。
“哎!北凉的蛮子又追上来了,快起鸾驾,送崇儿先走,快,快呀!”太后迷糊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的床前的皇后和太子一脸的惊诧。
“母后,皇儿回来了。”就在皇后和太子惊诧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的自大殿的门外传了过来,紧接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赵崇大步跨进了太后的寝宫之中。
在殿内殿外的女官,公主,太医们一迭声的跪拜声里,皇后连忙起身,再次将位置让了出来,赵崇扑到床前,双手抚摸上太后干枯的手臂。
如今耳聪目明异与常人的赵崇,在殿门之外就听到了太后弥留之时,犹自让自己先走的惊恐呓语,早已经听的哽咽,不能自已。
这是经受了多少的惊恐与绝望,在弥留之际,意识尤被那些在十余年的南狩之路上的惊险瞬间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