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如果说之前城阳对这个字还有些陌生的话，现在，她已经很熟悉了。
自从入了太医署，城阳几乎每天都能接触到这个字。
有的是从师父孙思邈嘴里说出来，有的是从何太医对患者嘴里说出来，有时候查房也能从住院的病患嘴里说出来·······
总之，城阳对死，是不陌生了的。
而且现在，还能做到无比的坦然。
当然，现在能坦然面对，倒并不是因为对‘死’这个字熟悉，而是因为，自己就站在他身边。
姐姐，对不住了啊。
甚至，城阳心里还有些歉意和自责，虽说就快要死了，可她心里竟还都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然后，除了羞愧外还有 一丝丝的喜滋滋。
老太监和老妇等一群人，瞬间愣住了。
原本往前冲的刀疤汉子们，也都一下子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妄动了。
显然，就算他们能爆发出来自己的极限速度，也快不过对方把毒药放进嘴里。
张楚望着城阳，接过来她手里的毒药，轻轻一笑。
于是，他攥住了城阳的手。
城阳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甚至鼻尖都有汗出来，浑身都感觉刺挠，无法控制。
他，要拉着手和自己一起共赴黄泉？
在死亡前的这一刻，城阳竟然想笑出来。
不过，张楚可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的害怕这丫头万一哪根筋搭错了，真把手里的毒药塞进了嘴里，那可真的是········
所以，还是自己拉着她的手安心些。
“秦川伯，不必如此激动。”
“嘶········”
“一切，都能谈一谈。”
那老太监显然不想把事情逼到两败俱损的地步上去，毕竟这一次动手，肯定是要暴露于那些人的眼睛下，所以，既然动手了便得有所斩获。
而如果城阳和张楚全都死在这里，对于使者营而言，好处并不明显。
尽管，除掉了一个大唐朝廷最有希望的官员，可，然后呐？
不仅不会对他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更是会彻底激怒大唐皇帝，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将会急转直下！
张楚笑了，摇了摇头。
“谈？有什么好谈的呐？”
“你真的想一心求死？”老太监翘着兰花指，指着张楚：“你还年轻，不要冲动，我可以放过大唐公主，我会保证你们两个人的安全。”
老太监真的是有些慌。
他们处心积虑的抓获了秦川伯，就是要给大隋公主一个交代，他们没有想过随便找个人安排给大隋公主，毫无疑问，那些人，大隋公主不可能会答应。
更别说诞下子嗣了。
而眼前这个少年，几乎是大隋公主唯一有机会和他们合作的选择。
“一心求死？”
“不。”
张楚又摇了摇头：“一心求死的，不是某家。”
“而是你们。”
老太监愣了愣，而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桀桀桀······”
“秦川伯真会说笑。”
“这里，天下人不可能有人找到，便是神仙也·······”
老太监正很是自傲的说着，可话还没有完，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脚下。
什么玩意？
老太监脑海中下意识的闪出了这一句话。
其他人也都低下了头，呆呆的看着。
老太监再抬起头，望向了张楚，想要问一问这是什么东西。
可，视野中，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张楚和城阳，只留给了他们一个仓皇张楚拽着城阳冲向门外的背影。
然后就·······
嘭！！！
一声闷响。
房间中，一片尘埃。
寨子外。
靳沧海咬着牙，周身的寒冷，仿佛要刺透他的身躯了，好似要把体内的血液给冰冻上一样。
旁边，那光头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妙，这会，好像能听到他上下牙来回打架的声音。
他想要问一问，信号到底是什么。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这话还没开口，便听见寨子里，一声闷响传来。
仿佛闷雷。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茫然的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抬头望天。
别说惊蛰了，立春还都没到呐，怎么就打雷了？
苍穹仍旧晴朗。
白云仍旧低垂。
他们还都没有回过神来，却听到一声低喝：“信号来了！”
“杀！”
“一个不留！！！”
当靳沧海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锃光瓦亮的光头已经反射着灼灼阳光，一往直前的冲向了山寨。
刚才起身的时候太过于猛烈，光头之前的枯草帽已经掉落。
“杀！！！”
靳沧海紧跟着闷吼一声，豁然起身。
这一刻，他体内快要被冻上的血液，再一次沸腾。
他再也感受不到寒冷了。
浑身上下，热的通透。
寨子里，瞬间就乱了。
两拨人，一边从正门杀出，一边从侧边杀出，顷刻间就把毫无防备的使者营的人，杀的血流成河。
因为，寨子里的人，正如刚才老太监所言那般，谁都想不到，会有人能找到这里，还不知不觉的纠结了那么多人一同进攻此地。
安逸了好多年，他们已把此地的安全性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真觉得这里是除了天神外，谁都寻不到的宝地。
自然，谁也都没有太多防备。
这群人，几乎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想要拿起兵刃反击的时候，对方的刀子，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身子，砍下了他们的脑袋，割烂了他们的喉咙·········
城阳紧紧抱住了张楚。
小脸惨白。
就像是受惊了小白兔，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张楚的怀中。
对于死亡，她不害怕。
对于手术，她也已经习惯。
可，如此近距离的屠杀，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里去呐？
当看见一个个脑袋落在地上，当看见从喉咙里喷出来好几丈的血雾，当看见雪白的刀子刺进身体里再拔出来的时候仿佛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朱砂········
说实话，这会张楚也很想吐。
幸亏，幸亏大冷天的，血腥气味尽管飘过来了些，可终究比夏天能好很多。
这，也是张楚第一次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
尽管前世看过不少武侠电影，战争片也有很多，但，那是假的，这是真的········
这一点，张楚还是能分辨的。
不行，腿，还是有些软。
张楚朝左右瞧瞧，看见旁边有个石磨，便拉着城阳，坐到了石磨上。
把城阳的脑袋，按在怀中，并用袖子遮住了她的脑袋。
张楚自己没有闭眼。
他知道，这样的场面，今后，不用或许，肯定还有很多。
他要习惯。
只是······
嘶！！！
张楚的眼睛仿佛不动了，直勾勾盯着渐渐到了尾声的厮杀战场上，脑海中，却是疯狂回忆着喜洋洋，哆啦a梦，熊大光头强，樱桃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