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你猜三公主日后是否会与我先前一般。”
宸王府里，姜明慧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目光落在窗外的红梅上。
霍南誉与三公主大婚，她自是去了。
看着含羞带怯的三公主，她难免想到大婚当日的自己。
那时她一心沉浸在嫁给宸王，了却前世心愿的喜悦中，全然不知日后会经历的种种。
不过，好在，她看破了，也熬出来了。
宸王在确定静王妃怀的乃是女胎后，当即就跟官家说了姜明慧怀孕的事。
熙贵妃很是重视，不仅赏赐了不少补品，还向官家讨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来照看。
姜明慧信不过旁人，并不常叫她们近身伺候。
流萤为她捏着腿，并未回答。
姜明慧怀孕后本就阴晴不定的性子，愈发严重。宸王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大多时候都宿在旁的院子。
姜明慧为此发作过一会，流萤再三劝慰，才叫她又定了主意，专注养胎。
“王爷日日宿在那些贱人的院里，若是她们也怀孕，那我的孩子……”
流萤收了动作，起身给姜明慧盖好毛毯。
“主子，这个王府，只会有您一个人的孩子。”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叫姜明慧愣住了。
好半晌，姜明慧眼中染上浓烈的情绪，死死抓住了流萤的手，用力到指甲都陷入了肉中，“你，当真？”
见流萤点头，她心中又喜又惊。
犹豫着开口，道：“若是被发现……”
“婢子是为报主子之恩，擅自做下此事，您并不知情。”
姜明慧倒回榻上，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是闭上了眼，情绪也从挑起的唇角泄露出来。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待姜明慧睡着后，流萤退了出来。
路过梅园，几个小丫头折了梅花往各院子送去。
她也为自己折了一支。
在李家村，她还未察觉姜明慧竟是个这般又蠢又毒的东西。
姜明慧以为她会向孩子出手？
流萤掐去一朵梅花，眸中冰冷一片。
宸王荒诞，不过十三就破了身。仗着官家的宠爱，肆无忌惮。姜明慧入府前，后宅就有十几个侧妃、妾室，更不提通房丫鬟。
早些时候没有正妃，熙贵妃自是不许后宅的女人怀孕。因着在湖北重伤，宸王身子本就亏损严重，回京后也没个忌惮。待姜明慧入府后，又是荒唐了好一阵子。
一边各种补品不断，一边又不禁酒色，损了的根基如何能好。
流萤看了许多医书，又跟着府医学了半载，给书房摆了与宸王所用药材相克的绿植、花卉，叫他再难有子嗣。姜明慧怀孕，也是她减了药材的有意为之。
还有静王……
李家村被他们灭族，那她也要叫萧家断子绝孙。
流萤脚下步子一转，去了幕僚们所在的院子。
霍翊安一早去主院请安，被管事的送回了自己院子。见到三公主，已是午后。
双方见了礼，他奉上南边送来见面礼的单子。
“老……父王和母妃都很满意你，”霍南誉浑身写满惬意，一手搭着三公主的腰，一手拨弄着礼单，“日后，我带你去西南向他们请安。”
平阳王府主子不多，后宅除王妃外，还有一个侧妃，两个侍妾。霍南誉是嫡长子，下头有包括霍翊安在内的两个弟弟，以及两个妹妹，均已出嫁。
王妃育有二子一女，小儿子刚满十岁。
“官家许了我十日假，明日带你们去各处逛逛。”
提到正德帝，霍南誉眼中笑意淡去许多。
日子一晃就到年关。
小馆二十九歇业，到初五开门。
“怎得还要歇业。”广福对此并不欢喜，左右他也没亲人要团聚。若是小馆开门，他每日都有吃有喝。歇业还要自寻吃食。
孙婆婆的表侄儿一早来了信请她去过年。
待众人散去，小馆只剩了李玥妩姑侄。
“我们的身份瞒不了太久。”
午后放晴，姑侄坐在窗前，被阳光笼罩。
“我想先送你离开。”李玥妩道。
李清远猜到会有这一日。他若执意跟着，只会拖累了姑姑。
没有犹豫，他就答应了。
在记起自己的身份后，他就知道，他们存活下来，各自有各自的使命，就像巧儿姑姑一样。
现在的他还太无能。但他不会永远十岁，也不会永远无能。
“我何时走？”
“再等等。这些日子他们盯的紧。”
顾昌明大抵是怕极了她在年关闹出动静，从早到晚不错眼的盯着小馆。
“西南和北疆你想去哪里？”
西南是平阳王的地界，与交趾临近，顾昌明碍于朝堂稳定，也不敢在西南放肆行事。
北疆更为复杂，西夏、辽国多有摩擦。人员混杂，藏身容易，可危险也大。
李清远仔细思量后，选了西南。
他清楚自己的本事，北疆太危险，他去了未必能顾全自身，反叫姑姑担忧。
李玥妩抬手，在他肩头按了下。
“长顺父女并不可信，叫广福跟着你。他性子憨直，你费些心思将他收服，莫叫他起了噬主的心思。”
李清远有心想问问不争的处置，但姑姑为他筹谋已然费尽心力，他又怎好叫姑姑再为难。
看出他的想法，李玥妩道：“不争和长顺父女都留在这里。我会把小馆留给孙婆婆。”
以桂香的手艺应当能够维持经营。
有张顺和钱少监他们看顾，顾昌明不敢对孙婆婆她们轻易动手。
至于往后，全看个人造化。李玥妩能为他们谋划的就只能至此了。
李玥妩又说了许多。关于他如何南下，如何在西南谋得新身份……
姑侄二人交谈到日落。
确定没有旁的能叮嘱，李玥妩才起身。
“小恒，”她这样叫李清远，“旁的都是其次，唯你平安长寿最重要。想来，他们也定是这样希望。”
李清远紧咬着牙根，压住涌上眼眶的酸涩。
头一回，他没有应承姑姑。
李玥妩也并未强求。她自己尚且做不到放下，如何要求他呢。
“想吃什么，我去做。”
日子如常。
他们静待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