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攸和顾雨眠切磋完天已经黑了，顾清让今天少见的没有再多留留三人。
只是临走时特意交代陈攸让他回去后不必再去食堂那边吃顾清让差人留下的饭菜，而是让陈攸洗漱一番之后，来演武台就可以了，地点就是他们训练的地方。
陈攸自然是不敢怠慢，简单洗了个澡，换回了他自己的淡紫色陈家服饰，寻着路就往演武台方向走去。
顾家给他送过来的衣服就只有一套罢了，他每天的训练任务又重，几乎每天回去他的衣服都是被汗水浸透过几遍的。
夜深人静，乌云满天，星月无光，四下里一片漆黑，一阵冷风拂过，树木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树下的杂草上挂着串串叶露，草丛中传来阵阵虫鸣，彼此起伏、延绵不绝。
此时已经是深夜，顾家的灯笼很多都已经灭了，只有一些特别的、用来寻路的标志性建筑，灯笼才会彻夜明亮。
陈攸伸出食指，光属性灵力在他的食指上汇聚成一个小光团，在光团的照耀下，四下的道路，也渐渐变得明亮清晰了起来。
轻车熟路的走到演武台台阶处，远远就能望见演武台右边，那盏灯笼下，两盏蜡烛照亮了栏杆旁那一小块区域，蜡烛的火光忽明忽暗，一阵风袭来，陈攸都有些怕他们熄灭了。
而蜡烛照亮的地方，一共五个盘子，三盘肉两盘蔬菜摆放在地上，盘子中间还有一瓶酒，酒瓶旁边摆放着两个杯子。
而顾清让则是坐在栏杆上，背对着陈攸，抬起头，目光痴痴地望着演武台旁的那棵圣光巨树的枝叶，手里盘着一块棕黄色的石头。
他的头顶上那盏明亮的灯笼散发着微微光芒，光芒的照耀下，他仿佛成为了整片黑夜的主角。
颇有一种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落寞感。
但是陈攸来了，而且顾清让的落寞，也不是等不到友人的落寞。
“舅公。”
陈攸走到那两盏蜡烛前，轻轻地叫了一声。
“来了？”
顾清让一个翻身，跳下了栏杆，收起手里的石头，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盘坐下来。
“嗯。”
“饿了吧？先坐下，看看舅公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陈攸缓缓坐下，顾清让则开始指着蜡烛旁那些足足有脸盆大的盘子，为陈攸一一介绍，如数家珍。
“这些可都是使用四阶妖兽肉作为食材制作的，这盘是小炒青木牛肉、这盘是红烧香茅猪排骨，这盘是脆皮烤鹅头领，还有两个魔州少见的蔬菜。
来，你尝尝。”
顾清让夹过一块肉，放到陈攸的碗里，他自己，则是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陈攸夹起那块青木牛牛肉，嚼了嚼，感觉竟然别样的好吃，一股清新的木属性能量萦绕在陈攸口中，美味佳肴，不过如此。
“怎么样？”
顾清让先把杯子里的酒倒一点在地上，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陈攸知道，这是魔州喝酒的习俗，寓意着邀请地下的前辈祖宗一起喝。
“好吃，还从来没有在魔州吃过这样特殊的烧制手段，舅公亲自做的？”
陈攸点了点头，这样的味道，他只有在万宝楼那天，才有幸品尝过。
“看不出啊，你小子都还没出过魔州，就了解得这么多。这些菜，是我在外面学的，来，好吃就多吃点。”
要说一个厨师最开心点事，肯定就是他的手艺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而陈攸不仅赞不绝口，还能猜出是顾清让做的，顾清让觉得，这会儿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开心的了。
又夹了一块肉到陈攸的碗里，顾清让也自己尝了一块鹅肉。
“舅公，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攸很享受顾清让做的美味佳肴，但是他也知道，越是好的东西，就越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回想到前世拼命打拼的那段日子，陈攸好像已经认定了这样的一个道理。
“没有事情，就不能叫你过来了？老头子想跟晚辈说说话，找个能陪老头子一起喝酒的人，都不可以吗？”
顾清让笑着反问道，然后看向陈攸，小声问了句:
“喝酒吗？”
陈攸缓缓点了点头，顾清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扫了自己舅公的兴。
而且陈攸前世就经常喝酒，只不过没有一次喝的比今天更轻松罢了。
“好好好。”
说着，顾清让又给陈攸倒上一杯酒，递给了陈攸。
陈攸接过顾清让递过来的酒杯，闻了闻，和他的高祖父喝的酒是一样的，自己族里边酿的米酒。
学着顾清让的样子往地上倒了一点点，陈攸也抿了一口，独属于米酒的香甜在他嘴里萦绕。
咕噜
喉咙滚动，咽下那口米酒，好久没喝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都还没怎么喝过酒，陈攸感觉有点辣喉咙。
“怎么样？”
顾清让目光灼灼，面带笑意地看向陈攸，笑着问道。
“有点辣。”
陈攸扇了扇喉咙，又飞快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嚼了嚼，将那种辣意盖过去，回答道。
“好好好，辣就对了，你们这个年纪啊，正好就是喝酒辣喉咙的年纪啊。”
笑着点了点头，对于陈攸的回答，顾清让非常满意，陈攸这样的年纪，没怎么出过家族，喝酒，就该是辣喉咙的。
陈攸突然心念一动，他向手腕上的护腕注入了一丝灵力，正昏昏欲睡的惊云突然出现在了陈攸旁边。
正想睡觉突然被陈攸打扰，惊云一开始还是有些脾气的，但是看到陈攸递过来的那块肉，他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管陈攸的事，自顾自与地上那块肉厮杀起来。
“还是要少吃点，这小家伙毕竟也才十几级，吃多了，消化不了。”
顾清让看着地上的破空隼，提醒道。
“没事，惊云自己会控制的。”
陈攸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惊云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数，该吃多少它能够控制得住。
“陈攸，以你现在的实力，全力出手下，可以战胜普通的四阶中期武者，甚至与四阶后期武者，都能有一战之力。”
陈攸和顾清让都没有说话，只顾着喝酒吃肉。
顾清让忽然没来由地提了一句。
“应该……可以吧，我也没有真正与他们交过手。”
抬头望着天，陈攸想了想，他如今的实力，他自己也说不好，反正他也没和四阶武者交过手。
“凭老头子的阅历，不会看错的，寻常四阶武者，就算是全力出手，也只能堪堪和你打个平手罢了。
不要自我否定，虽然你身体内圣光石已经吸收完了，你也会渐渐走上正轨。
但是就算你以后觉醒的技能全是辅助技能，有着圣光裁决和元光领域，你的战斗力，始终会处在顶尖武者的水平。”
顾清让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亲眼见证你的实力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说到这里，顾清让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说了，但是他又必须要说。
“舅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就是了，这么扭扭捏捏的，倒显得是我小气了。”
顾清让一愣，而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是啊，倒是我的问题了。
我觉得，一直待在顾家修炼，始终都缺少真正的战斗经验，顾家没有陈家那样的秘境，而且，就算是你们族里的考核，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所用的妖兽，都是些临时抓的，这样的妖兽，没有纪律没有实力更没有计谋，始终是无法和真正的妖族比拟啊。”
“那……舅公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去长城那边历练！”
顾清让脸色潮红，但是却无比坚定，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让陈攸去长城历练，是他今天想了整整一下午的事情。
“可是舅公我才三十级？”
陈攸有些疑惑，他先没有拒绝，而是先着询问顾清让一些事宜。
“三十级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你的实力已经可以和四阶武者比拟。
而且长城那边你也不是一定要下城头去与妖族厮杀。
我顾家很大一部分纯粹的治疗型武者，就是留守在后方，为战场上退回来的伤员提供治疗的。
我此次让你去，只不过是想让亲眼去看看，亲自体会体会。
让你上战场杀妖，我还舍不得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宝贝徒弟，可不就没有了。”
顾清让说着说着，竟是开始自嘲了起来。
陈攸没有说话，他其实觉得顾清让的想法很不错，但是他还是觉得，等顾清让将一切都安排好，会更好些。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陈家，会规定陈家弟子到了四十级要上长城驻守两年吗？”
“因为陈家在魔州，所以要守护魔州？”
陈攸想了想，回答道。
“并不是，这只是对外界的一个说法罢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亲人送战场，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每个人都有选择生的权利。”
顾清让摇了摇头，咽下了嘴里那片菜叶，接着说道:
“一个家族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就算是陈家这种屹立上千年不倒的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族，人丁兴旺的同时，资源，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就算是陈家的体量，最多最多，能够维持你们修炼到四阶罢了，而四阶之后，某种程度上来说，资源就要真正依靠你们自己去争取了。
你也知道，你们陈家有一套自己的积分制度，这个制度等你们到了四十级就会开启，我们顾家和陆家也沿用了这一套制度。
而上长城杀妖，是最快能够赚取资源的地方，你在那边杀的妖，可以自己处理，也可以交给家族，兑换成积分，换取族内的宝物。
同时，这也是一个真正能让武者快速成长的地方，你要知道，危险往往是与机缘并存的。
在长城上杀妖，远比在族里靠炼丹换取积分的方式要快得多。
炼丹确实赚钱，但是丹道提升何其困难，没有一份完整的传承，你爹能够自己摸索到炼制八阶丹药，都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而武者最需要的资源，长城那边正好从来就没缺过。
上长城驻守两年，是一种能够获取资源快速提升实力最有效的办法。”
“这样吗？”
陈攸倒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他只是觉得在陈家安心修炼就能提升实力，反正到现在为止他的修炼资源也还没缺过。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家族体系，怎么可能就这样无条件维持每一个弟子修炼下去呢？
这样的家族体系要不了多久就会崩塌，武者需要修炼，资源，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