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
“哎，别跟我老头子煽情噢，老头子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煽情了。”没等穆清清把话说完，张天玄就打断了她：“今天，你们几个娃娃就陪我喝两杯，为我送送行。”
众人有些沉默没有回话。
见此张天玄边倒酒，边笑骂道：“你们这群小娃娃，我现在这不是没得事？啷个这么悲伤做啥子？你们要哭，就等到我死了之后再哭。现在，都给我好好喝酒。”
“好。”没等众人出声，穆尊就先应了下来，还主动接过酒坛帮张天玄倒酒。
既然老爷子不想，那他们就尽可能满足老爷子的要求。
等到酒都倒好，王凯端起酒杯向着张天玄行了一礼。
看着王凯的动作，张天玄叹了口气，随后支起身子端坐着等王凯说话，同时手里也是端了杯酒。
“师父，今日徒儿敬你三杯。第一杯，感谢师父的收留之恩。当年若不是师父收留，我的结果莫过于随着父母一起离开最后葬送魔种之口。所以今日徒儿敬师父一杯，感谢师父的收留之恩。”
说罢，王凯仰头一口干了一杯，辛辣的酒漫过舌尖，流入咽喉，一股灼烧感便是在喉间蔓延。同时一股泪水也在王凯的眼眶里打转，不知是不是被辣的。
而后王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再次向张天玄行礼：“这第二杯，感谢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虽说收留，但师父亦可让徒儿自身自灭。但师父没有，师父不禁收留了徒儿同时还养育了徒儿十年有余，徒儿无以为报。这一杯，敬师父养育之恩。”
再次仰头灌下，没喝过酒的王凯这次更是被辣得龇牙咧嘴。但他还是继续倒了第三杯，随后再次行礼：“这第三杯，感谢师父这些年的教育之恩。这些年来，除了养育之恩，师父对徒儿最大的恩情便是教徒儿做人。没有师父的教导，我将一无是处。”
酒很辛很辣，但那又怎样？再痛苦也不及王凯现在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离别的时候人们总想着不去面对就好，但是只有面对了才能成长，只有经历了才会明白，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我们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们可以尝试着去接受，因为……就算世界破破烂烂，我们还是要继续生活。
三杯敬完，张天玄才喝下自己手中的酒。随后便是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都说了是好酒，好酒！还是给我送行的酒，你啷个直接喝了三杯？”
众人都是一愣，刚有些起来的悲伤气氛瞬间被打破。
随后张天玄还是叹了口气，泪水也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伸手在王凯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张天玄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家这个弟子：“师父我要是走了，你这个熊样，以后啷个办噢。”
王凯也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哪里不心疼。张天玄的内心很矛盾，他等这天挺久了的，他早就不想活了。可是……王凯的到来，还是让他心软了，看着王凯哭丧个脸，他又不忍心走了。他怕等他真走了，他这徒儿犯了错被个靠山找。
其实也不用担心，这娃娃拜了华夏第七为师，靠山硬着哩，他们十殿总不会亏待他的。师父也不想走，但是，天不随人愿，我想死的时候，死不了；现在不想死咯，又活不了。
张天玄平复了一下心情，眨了眨有些浑浊的眼睛，将泪水憋回去：“先吃饭，边吃我们边讲。”
几人点头，都开始动筷，吃得有些漫不经心。
张天玄也缓缓开口：“既然你们会过来，那应该也是知道一些我的事。张天师……张天师早就死咯，死在了那场劫难，死在了那个如深渊般的夜晚。现在的我，就是个糟粕的小老头。一个只会吃饭，睡觉，看道观的小老头。”
“三十岁以前我算尽天下，一举成名，是赫赫有名的张天师。可惜啊，命运弄人，我算了一辈子，却没有算到那次劫难。他们都说我活不下来，但事实上，我要跑还是可以跑的。但是，我不想跑，跑咯我没有脸面面对我的妻儿老母。”
“我选择了跟魔种同归于尽。但是可惜，我没有成功，这个操蛋的命运不让我死，让我一直活到了现在。后来我就隐居真仙观，不问世事，静待命运的到来。”
“但是，那一天，一对夫妇打破了我的生活。他们央求着我收下王凯这个娃娃。他们跪了一天一夜，赶也赶不走，请也请不进。他们说就让我收养三年，没得办法，我只好收下了这个娃娃。”
“后来他的父母死咯，什么时候我也不晓得。那天有个人，找到我跟我说的。于是啊，这个三年就变成了十年。”
张天玄顿了顿，喝下一杯酒，随后才继续开口：“我看着王凯长大，觉醒命座。那时候我都快以为，我真的是这小娃娃的家人了，不能离开他。但是现在，命运找上我咯，我不得不离开……”
张天玄没有再说下去，左手紧握着酒杯重重的在餐桌上敲了三下，嘴唇也紧抿了起来，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深吸一口气，张天玄端起酒杯，向着穆尊等人行礼道：“今天，我张天玄拜托你们几个小娃娃一件事，等我走咯，你们帮我照看照看我这个……懂事的，又有些笨的小徒弟。”
穆尊几人都是一惊，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不敢接张天玄这一礼。
“张天师，我们是同伴，是朋友，是一家人，您不必这样的。”
张天玄没有说话，微微一礼后仰头喝下了这杯酒。如果不是没有其他朋友了，他也不会向着穆尊他们托孤。但是有着穆尊他们陪着，张天玄也算是能放心。他是没能力了，但是底子还在这，算算穆尊几人与王凯未来的关系好坏还是可以的。
“坐，坐，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张天玄又招呼着穆尊几人坐下。
见张天玄并不是还有是要拜托的样子，穆尊几人这才缓缓坐下。不是他们不能帮忙，只是他们实在受不起一位老前辈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