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臣的担忧与建议,朱由校哪能没有想到,现在的大明四周,除了东边的大海尚算安生,其它方向都需要大军镇守。
东北的辽东正在发生与建奴的决战,正北边去年刚与蒙古左右翼打了一场大仗,需要大军驻守新收复之地,预防虎墩兔与卜失兔卷土重来。
西南也是在去年上半年刚刚平定奢安之乱,南方的广东外海正在进行吕宋之战,同时还有备战广南,等辽东的春季攻势结束,就要正式开启广南之战。
至于目前看起来还算安生的西北甘肃四周,自去年漠南蒙古的左右翼被赶跑后,一个跑到了甘肃的北边,一个跑到了甘肃的南边,时刻威胁着甘肃的安全。
目前真正能调动的军队只剩下南京的禁军第二协与山东的营兵,山东刚结束闻香教的叛乱与卫所整顿不久,而且还要负责京畿的东南方向安全,兵马不能轻易调动,这么算来,只能调动南京的第二协了。
想到此,朱由校内心不由得一阵警觉,这两位兵部侍郎一唱一和的到底何意?
对此,朱由校并没有急于下达调令,而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王之臣道:“王爱卿,你认为调哪一支军队来天津比较合适?”
王之臣对于皇帝的猜忌浑然不觉,而是自顾自地答道:“回陛下,大宁、归化、西北与西南的军队暂时无法调动,广东的军队又太远,山东的军队要稳固京畿东南之地与外海的安全,所以臣以为可调动驻守南京附近的禁军或守备军!”
王之臣没看出来皇帝的猜忌,但李长庚在王之臣回复完后,却猜出来了,眼前的皇帝为何好端端地在江东保留守备军与操江军的基础上,还要从京畿派遣战力十分强悍的禁军第二、第八与第十一营,而且这三营兵马除了各派出一营参与镇压兖州之乱与捉拿浙江、福建侵犯外,几乎没离开过驻地,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为了在打压东南官僚士绅后怕他们公开对抗朝廷。
但身为臣子,而且还是在首辅即将确定的关键关头,李长庚可不会也不敢在皇帝与众官员面前抖露自己的聪明。
大明官场从不缺聪明人,也不缺大智若愚之人,但耍小聪明或过早暴露自己的聪明,很容易遭到同僚的排挤与上官的忌惮。
最终,李长庚在抬头看了一眼王之臣并为之默哀两秒钟后,将眼皮子再次放了下来,只看向前方四十五度角的地面,想看看有没有早出的蚂蚁。
“骆老将军,你以为呢?”朱由校并没有回答王之臣,而是朝右上首的骆尚志问道。
骆尚志虽然没像李长庚想那么多,但他是知道皇帝安排三营禁军在江东的目的,所以他的回答是:“回陛下,老臣以为可将驻守扬州的禁军第十一营调往天津一段时间,等辽东春季攻势结束的时候,便重新返回扬州。
京营第十一营在守卫京畿南边的同时,顺便协助保安府组建天津保安营,同时要求驻扎在沧州的尤世功加快组建另外两个税营,避免以后再次发生京畿兵力不足的实情!”
朱由校简单权衡了一番后,最终同意了骆尚志的安排:“准,另外再让武昌山地营尽快新增两个千户所,使武昌山地营再次达到满编状态!”
既然江东的兵力有所减少,那就想办法增加武昌的兵力,被调往辽东的山地营两个千户所,短时间内肯定回不了武昌,那就干脆再加两个千户所。
“是,陛下,老臣遵旨!”骆尚志躬身答道。
在几人坐回座位后,朱由校语气严肃地下达了此次春季攻势的作战目标:“既然说完了各支军队的调动,那就说下各自到达驻地的时间,还有军需粮草的调度之事。
此次对建奴的作战,名为消耗建奴的春季攻势,实为彻底打残、打散建奴,能消灭之更好,争取在辽东雨季来临前结束战事,朕不希望在雨季来临后,还看到建奴依然盘踞在潭州与忽儿海河流域一带逍遥!”
“是,陛下,臣等遵旨!”众人见皇帝下达了作战目标,便只能纷纷站起表达态度。
“众爱卿平身!”待众人重新坐回座位后,朱由校朝曹化淳继续说道:“化淳,你来给大家念下各军抵达驻地的时间,还有所需要调度的军需粮草!”
“是,陛下!”
曹化淳回答完后,拿起修改后的调度计划开始念到:“着尤世威于三月初一日前接防京城朝阳门与东直门防务,着禁军第九营、第十一营、京营第七与第九营、武骧左卫、赵率教、祖大寿、刘渠分别于三月初十日前到达叶赫、天津、开原、抚顺关、梅河口、桦甸、金山、龙安。
着禁军第二十营与石柱白杆兵于三月十五日前分别到达吉林、桦甸,着勇士第一与第三营、禁军第十五营、京营第二营、蒙古联军两个营于三月十五日前抵达吉林。
着尤世功于三月二十日前攻下忽儿海卫,并溯忽儿海河破坏建奴的船只与房屋粮草,以及已经可能开始的春耕。
着所有参加黄松甸之战的军队于三月二十日前抵达蛟河村,并于六月雨季来临之前攻克建奴盘踞的潭州与忽儿海河流域新巢穴!”
因有了之前曹化淳的警告,众人不敢拿起身边的纸笔记录行军计划,只能尽力用心记下。
曹化淳舔了舔嘴唇后,继续念到:“着兵部与户部于三月初十日前分别增调一百万石军粮、两百万石草料、足够两万大军半年使用的弹药到辽阳、沈阳、开原,都督府负责将辽阳、沈阳、开原三地的军需粮草运往吉林、蛟河村与作战的交战地!”
曹化淳念完后,朱由校眼神犀利地扫了一眼众人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在众人的注视下,兵部尚书熊廷弼硬着头皮起身行了一礼后问道:“启奏陛下,不知战场指挥权如何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