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雨也一直下个不停。
撼天关上,战旗依然在风雨中飘扬,战刀依然在风雨中明亮,战士依然在风雨中站得笔直。
风如刀割,雨似箭落,却也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伏休有令:“誓死坚守帝国南大门,撼天关不容有失。”
他们的目光如炬,穿透层层雨幕,凝视着氓城方向,他们的眼里,充满着不甘心与不服气。
伏休曾言:“没有比战意更坚固的城墙,也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峰。”
氓城现在是撼天关的威胁,因为从未一败的伏将军,这次却在氓城铩羽而归。
事实上伏休并没有败,但他也确实没有胜。
对于一个常胜将军来说,没有胜利,那就表示已经失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伏休倒也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
可是有人却似乎不太接受这个事实。
撼天关的总兵府内,伏休端坐主位,马青相陪。
要问马青为何没有随伏休征伐氓城?那只因为右先锋成了督粮官。
伏休与氓城,战斗不过一天一夜,马青根本就没有上场的机会。
而客位上,坐着的便是周天、展云,还有法师院五行使者之二,流水妖与木郎。
流水妖本是去往天都汇合火美人与木郎的,见天下复明,料想伏休大军即将开拔,故此返回撼天关助阵。
火美人因要保护九公主,所以只有木郎跟着流水妖一同到来。
临行前,九公主再三叮嘱:“切不可伤了驸马。”
流水妖答应道:“公主,放心吧,奴家哪里敢?”
卓越可是那只“凤”,能改变大兴帝国命运的人,休说她不能伤害,就是伏休,也只能以礼相待,不能用强。
可惜流水妖不知道的是,伏休非但没有对卓越客气,反而几次三番,都差点要了“凤”命。
只因为伏休并不知道卓越是那只“凤”,也从没人告诉过他谁是那只“凤”。
当然,伏休也从没问过究竟谁是那只“凤”,他只知道氓城之中断然都是敌人。
一个将军在面对敌人的时候,通常都是一种想法,消灭他。
只是,伏休这次似乎一个也没消灭掉。
可是伏休的脸上,却并没有半点沮丧的样子,这显然是一个将帅该有的气质。
他甚至转头问了右先锋马青一句:“庞遵情况怎么样?”
马青道:“将军放心,军医已瞧过了,庞兄弟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并无大碍。”
伏休便点头道:“如此甚好。”
就听展云在一边冷笑:“一事无成,还好什么?”
伏休、马青眉头一皱,脸色难看地看了她一眼,马青道:“自古壮士上阵,不死带伤。”
“今左先锋被敌将所伤,幸得生还,他日伤愈,此仇可报,如何就不好了?”
“难道非要死于乱阵之中,马革裹尸,那时才叫好吗?”
展云一怔,随即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马青立即就问道:“要是你去上阵,难道能一阵将氓人屠杀干净不成?”
展云眉毛一挑,看着马青:“你什么意思?”
马青冷笑道:“我没什么意思。”
周天接话了:“怎么?吃了败仗,马先锋这是打算找我们出气了?”
“别忘了,我们是陛下钦点之人,来替伏将军镇守关隘的。”
“我们的任务是守关,你们的任务是杀敌。”
“现在,撼天关在我们手上,并无半分闪失,而氓城却依然好端端存在着。”
“这论起来,有违陛下圣意的是你们,征伐不利的也是你们。”
“败军之将,不思几过,却反将怒气撒在我们身上,这恐怕不合适吧?”
马青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征讨失败之事,我们自会上书陛下,将氓城之事,尽皆相告,以达圣听。”
“你们守关就守关,却是由不得有些人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展云冷笑一声:“失败了,说两句都不行?”
马青怒了:“要惩要罚,自有朝廷定论,何时由你这五体不全之人,在此嚼舌?”
展云闻言大怒,一拍桌子,就要使开“九天凤鸣琴”动手,马青自是不甘示弱,拔剑相向。
伏休一见,制住马青,喝道:“住手,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展云、马青都怒视对方,满眼不服。
流水妖便娇笑起来:“哎呀,都是为国,何必两句话不合就这个样子?”
她举起酒杯:“来来来,大家喝杯酒,消消火,然后再议。”
木郎也连忙道:“今日且不论军务,改日再议。”
流水妖笑容灿烂:“不错,不错,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展云便向流水妖、木郎作了一揖:“两位大人,奴婢非军人,不适合在此,免得伤了和气。”
说完,又对着伏休鞠了一躬:“失陪了。”
接着转身往外便走。
周天一见,也起身道:“我只是交代官,撼天关之军机大事,某不敢擅越。”
“既然伏将军收兵归来,某也自当回去帝都复命去也。”
流水妖便盈盈笑起,走到周天跟前,看着周天,眼波欲醉,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周将军,就是要回,也当喝完这杯酒不迟呀。”
周天铁骨铮铮汉子,也架不住流水妖这种攻势,像是中了魔似的,不停点头:“好啊,好啊……”
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却余光瞥见展云正在回头看向他,这使得周天身子一震,匆忙饮了,追了上去。
流水妖就看着伏休、马青、木郎笑道:“瞧,这谁能想到呢?”
木郎开始充当起气氛组,管它好不好笑,带头先大笑起来,伏休、马青见了,也都跟着笑了。
只要在笑就行,无论真假,没人较真。
周天跟着展云出来,展云却直接给他一个冷落的背影,向前只管走,周天就在后面只管追。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风雨之中,不觉已离开了撼天关,来到一片竹林之中。
展云停下,回身看着周天,嘴角一翘:“周将军艳福不浅,却还追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