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狼王终于带着俩人走出了潮湿的山洞，重新回到了生命城中。
尤加特拉希生命树已然枯萎，满地都是人脑果实腐化后变成的脓水，整个生命城充斥着腐败糜烂的气息。
传说中的永生之城，在朝夕之间迅速地坍塌湮灭，结束了它罪恶的一切。
自从得知温莎没有参与“蚌人”计划，甚至毫不知情，唐晓翼便一直沉默不语，直至来到密密尔泉边上。
商时雨找到了当时藏“生命之珠”的树根，见上面只有被她用刀剜出来的窟窿，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问题不大，“生命之珠”现在应该在多多他们手上了。
小家伙们已经集齐了四件秘境珍宝，大概过年的时候就能申请到去浮空城的资格了。
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她觉得欣慰的事情。
“温莎到底在哪儿？”唐晓翼从洛基背上跃下，目光沉沉地看向黑漆漆的泉底，“泉水失效后，他还能活着吗？”
“活不了了。”
商时雨看着泉水中也逐渐变质的人脑果实，沉痛地给出了那个残忍的答案：
“他就靠着这些泉水里的物质养着脑细胞保持活性，没有泉水加持，他很快也就不行了。”
闻言，唐晓翼不由地捏了捏拳头：“就没有别的办法救他吗？”
商时雨摇摇头：“目前还没有，而且他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闻言，唐晓翼身形微颓，发出一声亢长的叹息，怅然若失道：“其实我没想过要他性命的……”
“我知道，我也想温莎能活着。”商时雨亦怅然道，“如果有办法，我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竭尽全力给他续命。”
闻言，唐晓翼眸中划过一丝痛色，心口密密麻麻地爬过一阵酸涩。
在绝症中濒死的滋味他深刻地尝过，他也理解温莎的心情，如果他真的那么想活，那就这样活着也行，反正奇形怪状的朋友他也没少交过。
但是，温莎偏偏采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把所有人都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对立面上，还拖着所有无辜之人全部下水，非得一个杀死一个才能破局。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就算赢了也是遍体鳞伤毫无意义，甚至还要失去很多。
商时雨一直在修她那个被水泡得已经不灵光的手电筒，好在里面电池是防水的，就是快没电了，也能凑合着用。
她就按钮拧亮到最大，往四周照了照，刚好映亮了唐晓翼那张写满凄然之色的脸，心里也不由地难过。
曾经商时雨一度以为，温莎成为生命树的“神使”后，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善良羸弱有点蔫坏，但是非常鲜活的小公爵了。
可后来她躲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上，看着温莎挥手送走唐晓翼，与“黑珍珠”和菲希莉娅周旋，才知道温莎其实也被蒙在鼓里。
虽然这让她心里有些安慰，可更多的还是痛心疾首。
生命树并没有完全控制温莎的神志，那个疯魔阴险的温莎还是从前温和善良的温莎，他们所对峙的一直都是从前的挚友，而非披着挚友皮的恶魔。
有时候商时雨真想揪住老天爷的衣领子晃两晃，质问他怎么给她安排的命运能残酷成这样呢？
就在俩人都对着密密尔泉黯然神伤之时，身后的树洞忽然传出异响，两个人顿时机警地向后望去。
一抹微弱的手电筒光捕捉到了一个消形骨立的颓废身影，如惊弓之鸟一般闪进了树洞中。
“温莎！”唐晓翼大喊一声，却无人回应。
商时雨手电筒又往树洞里照了照，可那微弱的光芒一进入树洞就被吞噬殆尽，根本看不了个什么。
“就是温莎！”唐晓翼几乎跳了起来，异常笃定地道，“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我死都不会忘了！”
“走，进去看看！”
商时雨也不怠慢，立刻拔腿朝树洞跑去，唐晓翼和狼王也紧随其后。
可进入树洞后，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但却激起了唐晓翼潜意识里的一些画面。
“我好像记得，我来过这里……”
唐晓翼摸着下巴一圈一圈地在树洞里打转，脚底下忽然咯吱一声踩到了什么。
闻声，商时雨立刻将手电筒的光芒送过去，只见他脚底下是一枝已经干枯风化的食髓花，旁边还有几个小试剂。
“唐，你再等等……”
“马上，马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脑子嗡的一声，唐晓翼猛然间头晕目眩，商时雨连忙上前搀扶着他，洛基也立刻转身护在他身边。
“晓翼，不要紧吧？”洛基担忧地问。
“不要紧，我记得温莎带我来过这……”唐晓翼抓着商时雨的手臂，使劲摇了摇仿佛灌满糨糊的脑袋。
然而在模模糊糊目触到商时雨脸的一刹那，他猝然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撼。
“你的脸……”
商时雨这时才想到自己变异的阴阳脸，看唐晓翼这副被吓到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变得更丑了，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然唐晓翼却激动得双手猛地捧住她的脸，给她脸上本来就不怎么多的肉都挤到了一起，连嘴都被迫嘟起来了。
“小雨，你的脸好了！”
“什么？”商时雨被挤得说话都是含糊的，不过眼睛却一下子睁大了。
“你的脸好了！真的！不信你给洛基看看！”
唐晓翼跟揉橡皮泥似的给商时雨的脸挼来挼去，左看看右看看，欣喜之余还是暗叹一声这是什么女娲毕设的长相。
狼王也凑过了头，流光溢彩的瞳仁里果然倒映出了一张完整的少女脸庞，冰肌玉骨，清绝冷艳，好像一枝噙着霜雪的鲜红寒梅。
“是……都好了……”洛基不无震惊地喃喃道。
商时雨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才慢慢地后知后觉，挣开唐晓翼的手不可置信摸上自己的右脸，左顾右盼地想找个镜子再仔细看看。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但她看到了唐晓翼眼里的欣喜和惊艳。
“算了，现在不纠结这个。”商时雨定了定神，镇静地放下手，“先找到温莎要紧。”
“你刚刚说温莎带你来过这，所以我想，这里大概能和他们在地底下挖的那狡兔三窟联通。”
说着，商时雨将手电筒光照到了树洞的洞壁上，仔细地观察起来，不放过一个角落。
唐晓翼则贴着洞壁左摸索右摸索，洛基也上来帮忙，鼻子凑过去认真地嗅着气味。
“呜呜——”
洛基忽然朝一个角落发出两声低吼，唐晓翼立刻心领神会地过去，伸手触摸着粗糙的洞壁，果然摸到了一个活动的凸起。
唐晓翼按了一下凸起，旁边立刻弹出来一个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电子屏幕，写着一串希伯来文字。
“好像是个人脸识别系统。”
唐晓翼正摸着下巴思索怎么破开这个系统，谁知商时雨直接走到摄像头面前，系统立刻被激活，将她的脸扫描进去。
“叮咚——”
识别完成后，屏幕立刻变成绿色，紧接着一扇暗门从洞壁上打开，露出一截狭小的电梯车厢。
唐晓翼目瞪口呆地看着商时雨气定神闲地离开摄像头，拉着他往电梯里走。
“不儿，你怎么做到的？”唐晓翼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商时雨选了电梯停靠的层数，淡声道：“我好歹是商家直系的后代，这点小特权还是能蹭上的。”
正说着，电梯门关闭，轰隆隆地直往下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