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纾亦第一次走进童绾住了一年的屋子,阳台上摆满了盆栽,花儿盛开的很美,可以看出主人平日里有多悉心照料。
傅纾亦一杯茶都没能喝,童绾已经拿着那件黑色的大衣下楼。
“傅先生,您的外套。”
这是逐客令。
傅纾亦并没接过外套,只是慢悠悠地抬眸睨了她一眼,一双洞察万物的眼睛看穿了一切,童绾强装镇定,却无法忽视男人唇角的血痂。
“我...我帮你涂药吧。”
童绾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不用。”傅纾亦伸出拇指摩挲了几下唇角的血痂,伤口不痛不痒。
“衣服你丢了吧,我先走了。”
“我...”
门在眼前关上了,两人的距离像隔尽了层层山峦,无法跨越。
傅纾亦确实不会爱人,在年幼的时候便缺少了母爱,后来家中发生了变故,在商界与那些老狐狸尔虞我诈,见惯了人心薄凉,怎知爱是何物?
任着胃隐隐作疼,仍是酒精一杯杯下肚。
失眠的不止她,还有童绾。
男人那件黑色大衣,她始终没舍得丢,叠的好好的放在了床头。
她就这样望着窗外,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她和傅纾亦的初见不再是京都府,那是两个成年人通过正常渠道的相识,因好感而去了解对方的过程。
但可惜只是梦。
当我的身体比灵魂先了解你,就奠定了这段感情并不公平。
童绾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下楼时,童郁已经乖乖地坐在客厅吃披萨了。
童绾:“哪来的披萨?”
童郁指了指厨房,“陆叔叔给我买的!”
洗完碗的陆临从厨房走了出来,“醒了。”
童绾睡懵了,看着男人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她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醒了,你...今天怎么有空?”
陆临:“昨天放了你们飞机,今天特地来弥补,想吃三明治还是披萨?”
童绾摇摇头,“不用,我还不饿。”
难得有时间休息,她只想做点让自己舒服的事,比如插花。
傅纾亦在比赛那日送的花也被工作人员送了过来,因为很大束,童绾特地买了几个新的花瓶来装,至于装不完的,让童郁下午去玩的时候拿去送给邻居。
童绾坐在阳台的秋千上,里面只穿了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针织长外套,长发用珍珠簪子盘了起来,背影看去十分瘦削,令人保护欲爆棚。
陆临走近一看,少女雪颈上有着一个草莓,很浅,走近才看的清楚。
他心头一个咯噔,顿在了原地,童绾听到了脚步声,扭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陆临握着水杯的五指用力又用力,只是递上前,“刚睡醒,喝点水。”
“这束花是傅先生送的?”
童绾眼睫下垂,抿了一口温水,“是吧。”
“挺好看的。”陆临送的花已经被放进花瓶里,但花瓶却摆放在最侧边。
童绾不想话题停留在花上,转移话题道:“昨天医院是有什么突然的事吗?”
“没什么事。”提到昨天,陆临就郁闷。
回到医院了,院长才说是有一批新机器到了,要他回来一起拍照剪彩。
而投资的人正是姓傅的。
莫名其妙地加了一个班,但也是在昨天,陆临才知道了一件事。
“绾绾....”
“嗯?”童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陆临的脑袋有两个小人在打的不可开交,他看着小姑娘手里的红玫瑰始终觉得扎眼。
就自私一回吧....
半晌,他温声道:“没有,你晚点有事吗?”
童绾今天睡醒就收到了信息,还是在上次苏帮菜馆,“有,晚点要去和舞团的老师吃饭。”
“我可以自己去。”
“我晚点送你去。”
两人异口同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陆临笑了笑,说道:“还是我送你吧。”
“既然给我机会追你,就得给我机会表现一下对吧?”
陆临说话总是保持着一个度,童绾无法拒绝的度。
她上楼换衣服了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有个草莓印,那是傅纾亦昨晚失控的时候在自己脖子上留下来的。
他还是惯用咬的方式,还是童绾求他别,他才轻轻地印下一吻。
原来昨晚的刺痛感是这样来的....
童绾从衣柜里翻出了高领打底,外搭了一件驼色大衣,既保暖又不失风度。
她没化妆,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气垫涂了个口红。
因为太冷了,她用围巾裹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如盈盈春水般的鹿眼,亮晶晶的。
陆临把童绾送到了店门口,这个点门口的停车位已经很难找了,正好有个空位,却被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先占了。
而车上下来的人也是熟人。
陆临喃喃道:“这么巧?”
闻言,童绾抬起头,“怎么了?”
刹那间,她与男人隔着车窗玻璃遥遥对视上了,莫名地,她感觉到耳根一热。
“你不用停车了,我自己走下去就好了。”童绾镇定地收回了视线,解开了安全带。
童绾走得急,连手套都忘记拿了,陆临拿过副驾的手套追了出来。
“绾绾,你的手套。”
“啊...我忘了,谢谢。”
“客气什么。”陆临把手套放在了童绾的手掌心,说道:“晚点结束了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
“不准喝太多酒,知道了吗?”
男人离自己不过一两米距离,童绾忐忑不已,眼神都不敢乱飘,只想赶紧上楼,“好,我知道了。”
小姑娘跑的极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一样。
她进门之后,陆临才收回视线,眸光一转,望向了站在车旁边的男人。
他微抬下颚,简单打了招呼,便回了车上。
望着往后退出的车子,傅纾亦眼里笼罩了一层暗色,薄唇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喉咙间轻轻溢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怎么了行止?”
傅嘉丞拄着拐杖下来了。
“没。”傅纾亦回过神来,扶着大哥,“慢点。”
“无碍。”傅嘉丞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帮助,“我总得自己试试。”
傅嘉丞今天到的,前些天听说国外的医院进了一批进口的仿真假肢,傅嘉丞的假肢也该换了。
知道大哥有自己的自尊心,傅纾亦便如同往常在他身旁慢慢地走着。
他已经预定好了包间,前台的服务员看见来人便迎着上了二楼的包间。
傅嘉丞坐在位置上,放下拐杖,“今天怎么会想着带我来吃苏帮菜?”
傅纾亦:“你吃西餐还没吃腻吗?”
“是有些腻。”傅嘉丞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桌面,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我怎么不记得你爱吃苏帮菜?”
知道大哥在调侃自己,傅纾亦语气淡淡地应道:“其实还好,一般。”
傅嘉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止,五岁的小孩都知道口是心非是得不到奖励的。”
这话中的深意,昭然若揭。
傅纾亦嗯了一声,便和大哥聊起了公事。
集团交给傅纾亦管理,傅嘉丞一向是放心的,听了几句,便又询问道:“对了,那日医生来给我做检查的时候给了我一些药,我放在家里的,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不是我。”
京城狱里的条件并不好,根据里面的人传出的消息得知童绾父亲在里面的旧疾复发的越来越严重了,一场肺炎之后还留下了后遗症。
不想再提这些事,傅纾亦跳过了话题,“大哥,我手机忘记拿了,我回车上一趟。”
傅嘉丞知道他这是转移话题,也不再多说,只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忽而,包间外传来了争执声,傅嘉丞不方便没站起来,刚好服务员上菜,开门的那一瞬,一抹倩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她?
门关上了,服务员说道:“先生,久等,碧螺虾仁。”
“谢谢。”傅嘉丞收回了视线,指尖在茶杯口转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傅纾亦走了回来,菜上齐了。
两兄弟之间没什么吃饭礼节,但傅纾亦吃了几口便感觉对面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
傅嘉丞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道:“没什么,刚才看到一个小姑娘好像被欺负了。”
傅纾亦对别人的闲事不感兴趣,“是吗?”
“嗯。”傅嘉丞淡定地说道:“好像是刚刚在停车场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啪嗒’一声,傅纾亦握着的筷子掉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