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是那小姑娘把水弄在我身上了,我只是想和她喝两杯,我没什么想法的。”
男人肉眼可见的害怕,顾不上后背的疼痛,他连滚带爬地要离开卫生间。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惨叫声也响彻了卫生间的上空。
男人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他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身上肥胖的肉因为冷而禁不住地轻轻颤抖。
“对...对不起。”
傅纾亦抬脚踩住了他的手,鞋尖不断地用力,语气低哑地说道:“别说只是几滴水弄你身上了,我那小姑娘就是把整桶水倒你头上,你都得受着。”
傅纾亦这几日的火都发泄在了男人的身上,等服务员过来抬人时,男人已经晕了过去,浑身都湿透了,脸上是鼻青脸肿,还有血,抬出来时,童绾都认不出人了。
“别看。”头顶传来了磁性的男声,一下拉回了童绾的思绪。
童绾回头,这个角度她刚好看到了水珠从男人的下颚滑落,滴湿了衬衫的领口。
“怎么有水?”
傅纾亦抬起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没什么。”
“你的手背?”童绾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背上有一块淤青,很明显,而手掌还有血。
傅纾亦瞥了一眼,伸手从小姑娘手里拿过西装外套,淡声道:“哪个包间?我送你过去。”
童绾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手,可他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只能作罢,“01。”
“谢谢。”小姑娘这句谢谢很小声,不知道是谢他的出手相助还是送她回包间,但傅纾亦生平第一次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很刺耳。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童绾的舞团老师也走出来找人,看见小姑娘才松了一口气。
“童绾,你去哪了?”
童绾还没回答,只听见男人不悦的语气说道:“她刚刚在卫生间被欺负了那么久,你们带学生出来都不关注她们安全的吗?”
“傅先生...”老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解释道:“抱歉,我刚刚专注着和别人聊事情,我这...”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童绾不想老师难做,也怪自己没带手机出来。
但发生这样的事,童绾已经没胃口吃这顿饭了。
碍于傅纾亦在,老师也不敢强求童绾继续留下来,她虽不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但能看出关系并不简单。
童绾回到包间坐了一会儿,谎称肚子不舒服,老师帮着说了两句才顺利地走出了包间。
“对不起绾绾,我不知道。”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童绾摇了摇头,围上围巾,说道:“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安全到家了说一声。”
“嗯。”童绾乖巧地应着,随后下了楼梯。
她没有联系陆临的意思,她现在更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m国的冬天比京城冷很多,但是却还没下第一场雪。
这也是她和弟弟在m国过的第一个年,难免心生思乡。
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童绾离开前去狱里探监了一次,告诉父亲自己要带着弟弟去国外接受治疗和去国外学习的好消息。
父亲很开心,只是很遗憾,自己作为父亲什么都做不到。
童绾宽慰了父亲几句,并托人买了关系送了一些保养品和药进去,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哔—哔—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在童绾的身后传来。
她扭过头去看,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傅先生的车....
童绾往旁边跨了一步,站在了公交站牌下面,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和车里的人对视,只想车子赶快从眼前开过去。
却不曾想,车子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车窗徐徐摇下,男人冷漠的嗓音从驾驶座里砸出来。
“上车。”
童绾婉拒:“不用,傅先生,我打车回去就好。”
下一秒,副驾的人探出上半身,微笑道:“童小姐,上车吧。”
“这天气看着不太妙,您弟弟一个人在家呢。”
望着眼前这张温文尔雅的陌生面孔,童绾微微怔住了。
傅纾亦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傅嘉丞。”
怪不得...
两人长得确实很像,只不过傅纾亦给人的感觉比较冷。
想不到傅熙茜的父亲居然那么年轻。
童绾脱口而出,“大哥好。”
“你好。”傅嘉丞眉梢含笑,揶揄地睨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嗯,这个称呼好听。”
傅纾亦充耳不闻,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上车吧童绾。”
“别等会儿又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闻言,童绾脸上一热,她想反驳,却又觉得他说的没错,更何况他刚刚还救了自己。
“谢谢。”童绾拉开了车门,坐上了后座。
车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傅嘉丞喜欢安静,但也第一次感觉到过分安静也不是件好事。
索性话题从友谊开始。
“茜茜常和我提起你,真是麻烦你了,陪弟弟还得陪多一个小孩。”
“没有,茜茜很可爱。”这是童绾的真心话,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傅熙茜照顾自己。
傅嘉丞:“弟弟身体好很多了吧?”
童绾;“好很多了。”
男人就像长辈,一问一答。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画风突然跑偏了。
“童小姐,m国大学的帅哥多还是京大?”
“嗯??”童绾眨了眨眼,她没想到那么诙谐的问题是从眼前这样一位男人的嘴里出来的。
“嗯...各有千秋。”
“啊!”傅嘉丞继而问道:“那你有喜欢的吗?”
童绾低垂着脑袋,“嗯...没有。”
驾驶座男人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地舒展开来,傅嘉丞余光瞥了一眼,再次问道:“未来打算继续在这边发展还是?”
“明年年底回国。”童绾已经想好了,自己在这边再学习一年。
明年爸爸就出狱了,到时候就带弟弟回国。
m国什么都好,但是却没有家的味道。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两头跑,这并不冲突。
“挺好。”傅嘉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童小姐,芳龄应满24了吧?”
“还没。”童绾如实回答,“23。”
闻言,傅嘉丞的表情变了一下,他眼眸微眯,斜眼地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男人。
23...那就是22岁....
“啧。”
这炙热的目光直到童绾下车了仍然还在死死地盯着,傅纾亦终于受不了了,不自在地问道:“大哥,看我干什么?”
傅嘉丞似笑非笑地吐露出了一句脏话,“傅行止,你真是个人啊。”
傅纾亦指尖蹭了蹭鼻尖:......
侧目望去,只见小姑娘再次折返。
“找你的。”
傅纾亦下了车,车里的人有分寸地把车窗摇上,甚至把音乐的音量调大。
“怎么了?”
小姑娘跑的很急, 气都喘直,“那...那个。”
傅纾亦伸出手勾住她的围巾往外扯了扯,“缓会儿。”
冷风灌了进来,但终是舒服了一些,童绾缓过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了创口贴。
“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刚刚拿东西揍人的时候划破手了,傅纾亦对伤口的处理没有那么讲究。
但童绾却很执着,她不想和他有亏欠,但每次遇到危险时,他都会及时出现。
她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碰到了他腕处的佛珠,如惊弓之鸟,骤然松开。
“对..对不起。”
她双眸中流露出的怯色不是装的,傅纾亦心头刺痛,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
童绾撕开创口贴的包装,“傅先生,手掌翻过来。”
傅纾亦听她的话乖乖照做了,男人的手指瘦削而袖长,手掌纹路清晰,那道破皮的痕迹很重,红的刺眼。
小姑娘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她小嘴微嘟,对着伤口吹了吹,才拿起创口贴。
“傅先生,很感谢你这样照顾我,但是有些缘分就到那了。”
“对不起,谢谢。”
她的声音绵软,还带着一丝鼻音,轻轻的,无端惹人疼。
对不起是为那些恶语相向,谢谢是因为被庇护的日子,而童绾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那日,傅纾亦才恍然大悟,自己庇护在羽下的金丝雀,早已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而心脏撕裂的痛感让他此生难忘。
爱是何物,明了吗?
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