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河岸边，站在隔岸观火的人群后面等着柳明赫。
柳明赫已经将青铜豆重新还给了我外太婆。
虽然我还不知道青铜豆是否还有别的用处，但我也得妥善保管。
柳明赫很快来到我身旁，冲我点头表示办妥了。
我也点头，表示我也办妥了，接下来我就等着今晚验证自己的推测。
广福镇没有消防队，只能组织人手灭火。
可火势太大，根本救不了，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造纸厂被烧成废墟。
那天，我外婆没有去看，而是陪着我外太婆。
造纸厂曾是王家的产业，如今被付之一炬，就如同宣告那个时代彻底落幕。
大火焚烧的不是造纸厂，而是历史。
大火燃尽后留下了时代的废墟，也在两个老人家心中留下了伤痕。
不过，那三个变态并没有死。
赵宰重或者说是严鸿翔虽然被重度烧伤，但还是被人救了出来。
他被送去医院的同时，也被警方控制。
伤愈后，他会被重新扔回监狱，这次他是真的会把牢底坐穿。
我猜赵宰重的意识应该脱离了严鸿翔这个载体，并回到了2024年。
唐本义和赵初阳受了轻伤，两人都称自己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当天两人就接受了警方的调查，但没有查到他们有纵火的动机。
警方只是认为，他们失忆是因为经历火灾差点被烧死，产生了心理创伤。
真是可笑，这种变态怎么可能会有心理创伤。
看起来回溯到这两人体内的回溯者意识也离开了。
我趁机就去找到赵初阳，帮小舅把房子收回来。
我压着杀意让他收拾东西马上滚。
我恨不得让他马上滚到2005年被警方逮捕。
最好是不要逮捕，而是直接击毙。
这种垃圾蹲监狱都是浪费国家资源。
我很想告诉他，回去后不要去找欧海燕，不要去蛊惑他儿子欧雪生。
可我不能那么做，应该说就算我说这些话，应该也无法改变什么。
他是个变态，他儿子也是个变态，变态到连自己的亲妹妹欧雪梅都没有放过。
当晚我待在房间，透过门缝监视柳明赫的房间。
凌晨1点，柳明赫悄悄从房间里出来。
我尾随其后，跟着他去了那颗大榕树下。
柳明赫拿着手电，很轻松就找到我掩埋东西的地方。
虽然我没有做任何标记，但新挖过的土很容易看出来。
他疯狂刨土，但最终挖出来的不是头骨，而是我埋进去的石头。
柳明赫拿着石头满脸惊讶，我也同时现身走了过去。
柳明赫看到我后慢慢起身，手里还握着那块石头。
我注意到他眼里带着汹涌的杀意。
他是想杀了我吗？我也做好拼命的准备。
我其实没什么胜算，要知道他可是拿过业务搏击赛的冠军。
就在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双眼里的杀意消失。
柳明赫说：“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聪明。”
“这和聪明无关，与信任有关。”
“白天如果我没有抢头骨的举动，你应该不会怀疑我吧？”
“没错，我原本很信任你，你让我很失望，因为我以前从不相信任何人。”
“倍感荣幸，我以为你一直不信任我。”
“我如果不相信你，在1998年我就会阻止你被炼化出来。”
柳明赫扔掉手里的石头，长叹一口气。
他说：“豪哥，我宁愿自己没被炼化出来，你应该阻止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简单，我让小先生再把我回溯到1998年就好了。”
“你没机会了，每个时间段只能回溯一次。”
原来如此，我又搞清楚了一件事。
虽然失去了一个信任的朋友，但换来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也算不亏。
我问：“你拿头骨是小先生的命令吗？”
柳明赫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原因的，你回到2020年的时候，阎老幺不是说过吗？”
我想起来了，当时阎老幺说他想通过尸冢阵变成妖灵，而柳明赫是想彻底变成人。
我说：“你虽然是所谓的半妖，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人，退一步说，就算你是半妖又怎样呢？”
“说得轻松，那我问你，你赞同同性之间的爱吗？”
“不赞成也不反对。”
柳明赫笑了，笑得很无奈。
我说：“你笑什么？你这么聪明难道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
“不管是异性或异性相恋，我都是不赞成和我不反对，因为别人的事情关我屁事。”
柳明赫沉默。
“哪怕是什么跨性别人士或者其他，他们在我眼里和其他人没区别，半妖也一样。”
柳明赫说：“如果我不想办法变成人，我迟早会变成和柳祥谦一样的妖灵。”
到时候，柳明赫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妖怪。
可我也不在乎，哪怕他是精神变态，只要不欺凌弱小就行。
柳明赫说：“豪哥，你从小到大，别人都把你当怪物看，你心里舒服吗？”
我以前的确不舒服，很难过，可后来习惯了。
我曾经为了融入群体，拼命去模仿其他人，后来发现这样是错的。
我应该做自己，我干嘛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都说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演员。
可我不想当演员，我的职业是个作家编剧。
我是幕后工作人员，我不想走上舞台，更不想站在镜头前。
我试图说服柳明赫，但失败了。
柳明赫坚持要把自己变成人，就像是《木偶奇遇记》里的匹诺曹。
我说：“明赫，其实真的无所谓，这是我心里话，因为我也是匹诺曹。”
“在故事里，匹诺曹是遇到仙女后才变成人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仙女，放弃幻想，接受本我和现实。”
“豪哥，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已经遇到了能把你变成人的仙女。”
柳明赫的话点醒了我。
我的确遇到了。我遇到那个把我从木偶匹诺曹变成人的仙女就是池书瑶。
我不再说什么，因为我不管说什么，在柳明赫听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是，我转身离开。
我知道这一转身，就是决裂。
虽然我很想帮助柳明赫变成人，但我不能帮他。
因为我很清楚尸冢阵要将半妖或妖灵炼化成人需要什么。
需要牺牲很多人的性命，这违背了我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