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早晨,雨虽然不下了,天却还没有放晴。
张妈早早的就收拾好到御膳房来了,给几位主子准备早膳。
和他住一个院子的婆子们也都起来了,各忙各的。
闲时这些人也开玩笑,说宫里头是最没有人睡懒觉的地方。这地方事多规矩大,无论是主是仆通常都要早早起床。
而张妈更是不得闲,虽说她只伺候几位主子的一日三餐。可是这些饮食都极其讲究,有的要提前几日就开始备料,差不多的也要提前几个时辰。
所以他这一天几乎是不歇着的。
“这天莫不是午后还要再下?”夏嬷嬷一边搭着话一边走了进来。
御膳房的人刚刚忙完了午膳,稍微得个空儿坐下吃饭。
见她来了都连忙让座:“嬷嬷快坐,这就给您添一副碗筷来!有生炒的松鸡肉,鲜嫩着呢!”
“你们吃你们吃,我是吃过了饭才来的。”夏嬷嬷笑容可掬地坐下来,“就是想着许多时候没和我这老姐姐说说话了,特意寻了个空儿过来瞧瞧。”
她这么说,除了张妈别人都没起疑。因为都知道是惠妃引荐张妈进宫的,他们在玉贞观相处了些时候,夏嬷嬷与他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那嬷嬷你且喝口茶再嗑点瓜子吧!”御膳坊的人知道夏嬷嬷喜欢嗑南瓜子,这东西在他们这里是常备的。
宫里做菜常常用到南瓜,而南瓜子如果白撂了就可惜了,所以就有人收集起来,淘洗洗干净再晾干,时不时地炒上一锅,闲时当零嘴儿。
“我就知道来你们这儿少不了好吃的,”夏嬷嬷笑着说,“别怪婆子,我眼皮子前我瞧着你们前些日子亮的鱼鳔很好。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两个?”
“您老要这东西做什么?”立刻就有人问,“这东西多的很。”
宫里的主子们有不少爱吃鱼的,但鱼鳔这东西因为腥气重又不好看,所以主子们做菜里头是不放的。
可这东西也很有用处,尤其是那些大鱼的鱼鳔,不但可以做菜,还可以用来熬胶。
所以也有人单独收拾出来晾晒干了,留着用。
“可说呢我有个玳瑁簪子前些日子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坏了,可把我心疼的够呛。他们说用鱼鳔熬了胶就能粘住,细心一点儿丝毫也看不出来。因此我想试一试。”夏嬷嬷说,“这东西也只在你们这里好寻,别的地方还不好找呢。”
“这东西您要一车也容易的很,回头就给您找出来。”膳房里管事的说。
“那就多谢了,要不了一车,两三块就够用了。”夏嬷嬷笑着说。
她这样东拉西扯地只是坐着不走,只等到张妈吃完了饭,她又没话找话絮絮叨叨老半天。
只等到他们宫里一个小丫头找了来说:“夏奶奶,原来您在这儿,惠妃娘娘醒了,急着寻你呢。”
她才站起身说:“瞧我,真是越老屁股越沉了。一说话就忘了时候,真是该死,我可得回去了。”
说着就出了门,后头有人连忙追上去说:“嬷嬷,你要的鱼鳔忘拿了。”
她才又站住脚,笑着接了过去。
午后又下了一场雨,随后天又放晴。
半天的好晚霞,红橙相间,不少人都站在外头看。
“皇后娘娘传旨说,陛下今日的晚膳也在皇后娘娘宫里用,到时都送过去吧。要的菜单都列出来了,只管照着做就是。”该准备晚膳了,各宫里传事的太监就过来传话了。
御膳房的人不敢怠慢,一时间备菜的备菜,烧火的烧火,锅碗瓢盆叮叮当当起来。
此时盛夏天气,天黑的晚。
用过晚上御膳房的人歇下来算是他们一天当中难得清闲的时候,因为刚下过雨,空气清新,众人就都在院子里坐着吃晚饭。
吃过了饭也不散去,就围在一处说闲话。
张妈捶着腰站起来说:“我想回去躺一躺,身上的衣裳脏了也得换一换。”
回到自己的住处来,进了门把屋里细看一看,蹲下身在床底下摸了半天,掏出一只铜盆来。
里头放着香烛纸钱,还有一个纸牌位。
张妈一看就笑了,把别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边,只留牌位在铜盆里,直接一把火点燃了。
皇上在皇后宫中刚刚用过晚膳,惠妃便急匆匆地走来了。
“惠妃姐姐,你怎么来了?可用过晚膳了?”皇后问她。
“有劳皇后娘娘动问,臣妾已然用过了。”惠妃连忙说,“是有别的事要禀告。”
“什么事啊?看你行色匆匆的。”皇后见她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之前在皇上寿宴上,她也是这样一副情形,忍不住眉头一跳,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惠妃却没想那么多:“是有人告到臣妾跟前,说后宫有人私设灵堂,烧纸祭奠。臣妾不知真假,也不敢妄加处置,所以来讨皇后娘娘的示下。”
“有这样的事?”皇后听了看了皇上一眼,“既然如此,就让于禄去过去瞧瞧吧。”
惠妃一听了连忙阻拦:“容臣妾多嘴,于总管去,怕是不大合适。”
“这是为什么?”皇后更不解了。
“这人同于总管平日里十分亲近,臣妾有些担心……”惠妃欲言又止,但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说的可是真心话,于禄和张妈平日里很亲近。万一这次于禄赶过去了,没准儿要替张娃遮掩,那自己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你说的这人是谁?”皇后追问。
“这……臣妾也不好直说,不妨皇后娘娘亲自带人过去瞧瞧。”惠妃还在卖关子。
皇后想了想说:“也罢,本宫方才吃了晚膳,走动走动也好。”
说完还问皇上:“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致同去?”
“这会儿也闲着,就陪你过去吧!看看这宫里到底有谁这么不守规矩。”皇上说着也站起了身。
此时天还未黑,但太阳已经下山了。
在胡总管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张妈住的院子里。
“哎呦,这院子里似乎还真有点儿烧纸的味。”夏嬷嬷故意提着鼻子闻了闻说,“好端端的谁烧纸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