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许宁的目光轻轻扫过在场的几位代表。
尽管他是团队中最年轻的一员，但因为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他的话语让对方三人感到有些难堪。
“这……”
他们心里清楚许宁所言不虚，然而这已经超出了他们作为谈判代表的能力范围。
“当然，我也明白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情。
我们都有各自的困境，但是我们应该寻找共同点，不让这些障碍影响到双方的合作，你说是吗？”
许宁并未期待这次对话就能立刻改变现状，但他知道，反抗不平等的第一步总得有人踏出去。
现在讨论的只是一个模拟结冰现象的软件，还不足以动摇欧洲工业界的根基。
不过，将来形势可能会转变。
“没错，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顺利进行。”
科伦坡抓住许宁提供的机会，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可以看出，三人的立场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软件的事先放一放，我这还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一下。”
学者洛伦佐是一个腼腆的人，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尴尬的说：
“我看你的计算结果显示，机翼上的结冰位置比正常的要靠后，而且更接近顶部，这是为什么呢？”
“确实如此。”
许宁回答道：“根据实验室研究，从水滴撞击到形成冰层的过程只需0.001至0.1秒，这表明大尺寸的过冷水滴冻结的速度非常快；
涉及复杂的热力学变化，不同于常规条件下微小液滴先铺展成水膜再逐渐冻结的过程。”
随着话题转向技术细节，许宁也完成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虽然不会马上见到效果，但至少他已经传达了一个信号：
华夏的企业已经开始对这种不公政策表示不满，并准备好了应对策略。
世间万事万物，其根本道理往往相通。
比如，和平可以通过抗争来维护，而一味的妥协却可能失去和平。
斗争可以是为了争取和平，封锁也可能成为促进交流的一种手段——当你能够对等回应技术封锁时，对方才会愿意平等对话。
这解释了为什么单靠市场交换技术的道路行不通。
当许宁提到他们采用了新的传热和动力模型计算出结果时，他的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没错，我们的软件能处理1000微米以下的各种情况。”
他轻拍了一下身旁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承诺稍后会将3d模拟图打印出来，让对方在飞行途中对比实际情况与他们的预测是否一致。
洛伦佐教授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早先谈判中，许宁提及需要建立全新的研究方法甚至理论体系时，洛伦佐以为这是合作项目的一部分。
现在看来，这些成果已是华夏团队独立完成的研究总结，无需外部援助，并且他们对于自己的数据精度表现出高度自信。
洛伦佐怀疑，华夏方面或许早已进行过多次类似的飞行测试，这次不过是一次展示实力的机会。
尽管他的猜测带有些许误解，但最终结论确实捕捉到了重点：这是一场技术和实力的炫耀。
科伦坡则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关于实验条件的实现可能性。
他记得上次自然结冰试飞等待合适气象条件花费了两周时间；
而现在镐京的天气良好，要遇到400微米水滴直径和零下30度这样的极端气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的确如此。”
许宁回答道，承认在现实中重现那些极端条件几乎不可行。
许宁正思索着如何巧妙地将话题转向下一个议题，没想到科伦坡的问题就像瞌睡时有人递来枕头一样恰到好处：
“实际上，sld现象虽然广泛存在，但只有直径小于200微米的过冷液滴较为普遍。
不过，这次我们有了新方法，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天气。”
科伦坡好奇地追问：“这新方法是指……”
许宁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果断地说：“多说无用，你们已经看到了结冰模拟的结果。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秘密武器’。”
听到这话，三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没想到一向谨慎的许宁今天竟如此大方。
“请三位跟我来。”许宁说道。
离开机房时，工作人员不忘分发打印好的模拟结果给每个人。
一行五人，加上三名特勤人员和翻译，共乘两辆军绿色的212吉普车出发。坐在后座的瓦莱特女士显得不太自在。
一路上，她被这辆简陋、缺乏舒适性的车辆颠得够呛。
“许先生，既然你们能制造像新舟60这样先进的飞机，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技能用来造更先进舒适的汽车呢？”
瓦莱特一边抱怨一边用双手紧紧的握住汽车上的把手。
让许宁被瓦莱特的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
“瓦莱特女士，据我所知，我们并未安排欧洲代表团体验过新舟60呀。”
“我在去年春洲航展上曾进新舟60的客舱体验过。虽然并没起飞，也感觉比现在坐的汽车舒服太多了。”瓦莱特点了点头回答。
听到这个话，许宁一时无语。
因为工业体系的分割导致航空技术难以迅速转移到汽车行业，但这样的事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事实上，原本计划为客人准备更好的进口车辆，但考虑到镐京不是一线城市，豪华车队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最终决定使用几辆状况良好的212吉普车。
新舟60客机的所有舒适性和人机工程研发都由我们阿古斯塔团队一手包办……
好在科伦坡这时插话进来，让瓦莱特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这番对话让许宁想起了春节回家的火车上与金部长的交流。
当时他们讨论了精工计划，并打算春节后在京都推广然而，由于被紧急调到镐京并忙得不可开交，这个计划几乎被他抛诸脑后。
大约半小时后，两辆车终于缓缓驶入172工厂的大门，在总装车间前停下。
“现在，请允许我向各位展示这次结冰测试的关键设备。”
许宁下车后说道，指向车间内：“这就是经过特别改装的轰油6。”
站在车外，大家已经可以看到宽敞的车间里停着一架看似普通的中单翼喷气式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