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孤身独胆
残阳西落,天际渗血,血域之下是那十万镇北铁骑踏出的惊雷回响。
铁骑来的毫无声息,却又来的声势浩大,三十万镇西军不得不做出防御姿态,在营寨之巅搭满了弓箭。
金铃咚咚,数名身披银灰色铠甲的将军渐渐超越玄铁骑兵,一直坚守在北疆天瑙城内的十一位女将竟倾巢而出。
她们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子,却在银灰铠甲的闪耀下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逍遥。
是的,飘逸逍遥,不是英姿飒爽。
她们在十万镇北军中格外突兀,又是那般得格格不入。
这就好比一群仙子混在人群中;十一朵孤零零的鲜花在茫茫草原上绽放,而这十朵鲜花中并不只有带刺的玫瑰,还有清艳的百合、妩媚的曼陀罗、冷冽的雪莲、灼目的山茶和那诡艳的紫藤。
其中,如六瓣琉璃,蝶翼状花瓣舒展而开的鸢尾花也最为夺目。
这花代表着一个人,此人也是集天下剑法于一身的光寒。
只见,她目光低垂,似在藐视着眼前的一切,其冷若冰霜的脸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她连蹬马肚的频率很均衡,看不出一丝急迫,也尽显从容。
据说,从未有人见过她出剑,正因她从未出过剑,才在江湖中未有排名。
可现在,她手中的天霜剑已在鞘中震颤,随着马蹄向前,鞘中剑好似随时都能飞出一般。
“呦!光寒...”月华率领五大女将齐出,未出营寨,打趣声已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身披轻甲,你不是一向都不屑轻甲裹身吗?怎么,出了天瑙城后,竟转了性子不成?”
海楼,紧接着笑道:“不得不说...我们的光寒还挺威武霸气的...”
孤露含笑叹道:“何止是威武霸气啊,一个自诩天下第一的剑客如今又披上了银甲,恐越发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咯...”
本一脸灿笑的星烁在斜眼间绷了绷嘴,只觉孤露过于淘气,微微摇头道:“这些年你一直想和光寒争出个高下,可也没见你俩真正较量过,却仍是张嘴不饶人。”
墨影也随之叹道:“不饶人的又岂止是嘴,恐怕还有心吧?还好我等姐妹不是那深宫中的妃嫔,不然啊...一天一小斗、三天一大斗应是避免不了咯...”
丹阙跨步向前,展颜道:“行了,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争的。顾侯尚在时,就曾严禁我等私斗,我们姐妹之间也不需要争出个高下。王妃已在帐内等候,还是先入大营吧。”
待十七女将和十万镇北军将士入营,沈安若已然立身于点将台之上,三十万镇西军也已翘首以待。
她虽黑甲在身,其内却穿着一袭红衣,也用红色系带绑上了马尾辫。
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帅,实属世间罕见,简直就和民间所绘《镇北王妃策马图》中的造型一模一样。
她手中当然也少不了凌霄铁枪,在她旋枪斜身之刻,已以豪迈之姿昂首阔声,“众将士们,十万镇北军已至,不日我们将发兵遏摩国,誓要为曹杰逾大将军和镇北王讨回公道!”
“本帅虽只是一介女流,却有幸得圣上赐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从即刻起,营中不再有镇北军和镇西军,只有王军!本帅在此立誓:不会随意放弃任何一人,也不会认亲疏贤,王军中的每位弟兄皆可凭借战功夺得军职!”
声落,四十万王军单膝跪地,抱拳于胸前,齐声高喝:“愿为王妃麾下刃,剑锋所指,三军辟易!”
“王军必胜!王军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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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东方微红。
四十万大军拔寨卷甲,挥师疾进。
一路之上,军旗遮天蔽日,四十万大军的呼吸声竟与战旗猎猎的节奏浑然一体,犹如大江浪涛滚滚西行。
遏摩国圣女梵珞娅得知消息后,不得不率心腹大将迦尔纳·炽瞳在边城静候,随行的还有遏摩国国师哈布沙和遏摩国象兵统帅赫卡。
待尘土下沉,沈安若的四十万王军已在遏摩国城下。
边城的城防并不牢固,城池也不高,遏摩国人亦是头一次见到四十万大军的威严阵容,犹如百万天兵压境,无不被强压扼制,也无不惊恐连连、颤眸身退。
然,使人始料未及的是,遏摩国圣女梵珞娅压根就没打算开战,她竟独自出城欲要亲自面见镇北王妃沈安若...
要说这世上最神奇的还是女人,素不相识可以一见如故,双方敌对亦可以有说有笑。
沈安若和梵珞娅都是女人,且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两军主帅。若换成男将恐早就厮杀几回合了,而她们二人竟在阵前毫不避讳地聊了起来。
没人知道她们都聊了什么,也没人能确定她们之前是否就相识,亦没人料到梵珞娅最后更是主动敞开了城门。
对,你没有看错,梵珞娅直接打开了城门,并亲自迎四十万王军入了城。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远远没有结束,梵珞娅率十五万遏摩国大军在前开道,沈安若率四十万王军随后,整整五十五万大军直抵遏摩国王都,梵珞娅还邀请沈安若入宫殿参观。
在此期间,五十五万大军都未入城,则是在遏摩国王都外安营扎寨。
沈安若有意留七位女将暂统军权,并命墨影和寐女来回穿梭于王都内外,随时保持联络。另外十位女将则同沈安若一起走入了遏摩国宫殿。
宫殿很美,以柚木为主材料建造,多方形基座,皆白墙金顶相互对称。
每个殿宇的面积并不大,但,内部壁画精美绝伦,大多描绘着金翅鸟和蛇神图案。
宫殿内分议政大厅、王室寝殿及宗教祭祀区等,以多重塔基结构来划分等级。
当然,王室寝殿的等级也是最高的,足有二十丈高,内部多以金器为主。
值得注意的是,宫殿位于王都正中,共有十二座宏伟的城门,在护城河四周亦围绕着数不尽的了望塔,兼具防御和王权的象征。
当沈安若一行步入议政大厅后,她也见到了“传说”中的阿卡曼,这个打镇西军大营小兵江离嘴里述出过的遏摩国四大势力之一且还是最强存在的阿卡曼将军就站在圣女王座之下。
要说这位阿卡曼将军吧,也没什么特别,除了个子高一些,就只剩下黑不溜秋的皮肤了。
别误会,这位阿卡曼将军绝不是非洲人,而是棕色的黑,灰黑灰黑的,就犹如被太阳暴晒了千百遍,就连脚趾头都被暴晒过的那一种。
对于长得丑的人,沈安若也自带着一份嫌弃;在她又看到阿卡曼那双更加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转后,她就对这位阿卡曼将军更无好感了。
事实上,无好感也分着等级,这一点懂得人也自然会懂。
普通的没好感顶多是不愿靠近,再恶劣一点的就是直接无视,可她对阿卡曼的这种无好感那便就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意味了,生怕沾染一下身体就能生蛆的那种;只要有阿卡曼在的地方,整个空气中也绝对会飘荡着一股恶臭。
但没办法,谁让她沈安若是客呢?所谓客随主便,既然阿卡曼是遏摩国什么狗屁四大部落的最强的一支,那她也只能在大厅中忍受着了。
“尊敬的大襄朝王妃大人,您觉得我遏摩国的宫殿如何?”
沈安若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还好吧...就是你这议政大厅太随意了些,若是我大襄的朝堂...断不会在墙上画得花里胡哨的...”
她话落,也勉强地笑了笑。
所谓花里胡哨也是指墙面上所绘的金翅鸟和蛇神图案,这图案在整个宫殿中简直是无处不在,问题是金翅鸟还好,整体都是金色的倒也美观、够气势,可那蛇神就多少有些隔噫人了。
在此友情提示一下,“隔噫人”是河南方言,形容某人的行为或动作不雅,让人看了不舒服,有恶心、厌恶的感觉。
——这也难怪,又大又粗还花里胡哨五彩斑斓的大蟒蛇谁看了不隔噫?
沈安若就隔噫得很...
可人家圣女梵珞娅也会打圆场,淡笑着说道:“遏摩与大襄风俗不同,有些差异也属正常,应也算各有千秋吧...”
沈安若只得尬笑点头。
“阿卡曼,你先退下吧。我想和大襄的镇北王妃说些体己话。”
待梵珞娅再言出这句话后,一直立身于一旁的阿卡曼竟骤然吹胡子瞪眼起来,也不知嘴里嘟囔了句什么,他没有听从梵珞娅的命令,好似也不愿就此退下。
梵珞娅,又言:“怎么?!你也要听一听我们女儿家的悄悄话吗?”
阿卡曼再次瞪了梵珞娅一眼,不过他这次没再小声嘟囔,反倒甩臂离了去。
沈安若能看出他的不忿与傲慢,也能看出他的诸多不情愿,这就好比在宣告着一句话:老子乃是阿卡曼!你一个小丫头竟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