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片空间并不存在空气,但飞霄与呼雷目光相击的刹那,二人都感受到了空气变得沉重。
飞霄的言辞干脆决绝,没有留下一丝转圜的余地。
呼雷想象不出她为何能如此果决。
要知道,虽然飞霄可以借此背弃仙舟,成为一方的独立王者,呼雷也极力希望这种情景发生,但他并没有乐观到认为可以轻易做到。
更加现实的想法是,仙舟可以借此完全平定步离人。虽然猎群的辉煌早已不再,但终究还占据着不少星球,想要彻底清除他们,仙舟的征程仍然漫长。
但是,如果飞霄答应成为步离人的新主,那步离人完全可以反过来成为仙舟清剿其它丰饶民的排头兵。
何乐而不为呢?
呼雷十分确信,如果他是一个狐人,一定会这样做。
同样,他认为飞霄也会。至少,她完全可以假意答应,在从自己手中骗到赤月后,把步离人打入地狱。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飞霄拒绝了,拒绝的果断干脆。
但呼雷仍不甘心,他几乎挑明了想法,“狐人或步离只是一个名字。你想做谁,就可以做谁。你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步离人将会臣服于你,毁灭他们,亦或教化他们成为仙舟的附庸,一切凭你喜欢。”
“你的名字镌刻在仙舟的史册,或是大敌名录里,一切都由你做主。”
他搞不懂,如此丰厚的利益,飞霄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但飞霄只是摇了摇头:“呼雷,你不是一个好的说客。你摆出了你能开出的所有条件,但你根本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深呼了一口气,碧翠色的眼瞳中涌现出缅怀的神色。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为了逃离狼头的枷锁,我曾向天空坠落的流星许愿,以期获得自由,并将其分享给所有的兄弟姐妹。”
“我逃出了猎群的追捕,遇到了一个会飞的女人,一名云骑军。”
说到此处,她轻声叹了口气:“很可惜,当带着她重回故地,想要解放所有同伴时,那里只剩下一个望不见底的深壑。”
呼雷畅快地笑了:“哈哈哈哈。流星?那是妖弓的光芒,灾星坠地,万物俱灭!”
飞霄没有理会他的嘲弄,轻轻诉说着:“在随后的岁月里,我和云骑战友无数次追逐那道光的轨迹,又无数次看着它落下。”
“每一道弓矢落下,都有一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和无数的生灵湮灭。”
“我向天弓之神祈愿,祈求祂不要再让流星坠下。可是……神从未回应我。”
听到这番话,呼雷一同沉吟道:“是啊,祂们从不回应,放任我等在世间彼此仇杀,这就是我们鏖战至今的理由。”
“神明不会倾听凡人的祈愿,那我们就要为自己的渴望而战!”
他觉得,这一瞬间,飞霄好似被自己说动了,他趁热打铁:“你明白了吗,你我的相似之处,远比你想得更多。”
“也许吧。”
飞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的渴望是什么?”
她没有打算让呼雷回答,而是背过身去,对着望不见任何东西的虚空抬起了手,好似再触摸逝去故人的脸颊:“为了终有一日,不再有人目睹流星落下,为了能多一个人活着,和我一起回到曜青。”
“只为……多一个人?”
呼雷理解不了飞霄的想法。在他看来,如此拘泥于细枝末节的愿望,简直不可理喻。
但他至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飞霄终究不会走上他安排的道路:“那就如你所愿!我会以你的恐惧和怀疑为养料,取代你,成为‘飞霄’!”
对此,飞霄的表情平静的没有半点变化,只是越发坚毅。
她从不会对敌人有所期待。而在针锋相对的驳斥后,呼雷终于露出了他最真实的目的。
“向天祈愿吧,尽管祂们从不回应。”
她回头瞥视着呼雷,眼眸中已经升起无边战意:“愿巡猎的锋镝,贯穿怪物的心脏!”
话音刚落,在眼角余光的最边缘处,一处光芒仿佛受到了她的感召似的逐渐明亮了起来。
而这处尚不起眼的光亮,却令飞霄精神为之一振。
那是…流星,同时也是,巡猎的光矢!
帝弓竟然回应了她!
……
铛!
青色的巨斧带着耀眼的光辉斩落。
彦卿和云璃在这一击之下,也仅仅只是保持了战斗姿态。
“哇啊啊啊!”三月七惊叫一声。
她的状况就要差多了,令使的重击被其毫无保留地接下,手中的两把概念武器差点招架不住,当场破碎。
她的手腕更是被震地几乎软成了苗条。
但飞霄的攻击仅仅只是开了个头,她嘴里喊着什么‘呼雷’之类的话,摆出了一个她仅仅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极为深刻的起手式。
那种模拟星象动作的招式,是天马流星拳!
不久前一招把呼雷打成渣的大招,现在眼看着要朝自己来了!
面对如此情形,三月七的脑袋很是清醒,没有一丝‘寂寞高手’的骄傲与矜持,大喊一声:“救命啊,快换人啊!”
说话间,飞霄的拳头打出了远超身形大小的光幕。
天马流星拳已经毫无保留,不可逆转地打出来了。
“让我来吧。”林烁闪身出现在几人身前。
但他这次并没有使用自神君那里得来的雷霆之威,而是探出手臂,在身前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圈。
在笔画相交后,黑白双色的气旋陡然爆发。
这是与互交战时,自祂那里复刻来的招式。
天青色的拳光威力让人咋舌,每一拳都足以让一颗星球化为齑粉。而在转瞬间,一千拳就已经打出,时间之短,简直就像同时打出的一样。
而如此威力巨大的拳光交叠后,竟然没有穿过那黑白二色的光圈哪怕一点。
青光过界后,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烁一挥手,黑白光圈顿作点点光华,消失不见。
见状,镜流长舒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对林烁的真实战力感到惊骇。
接下这一招,她并非不能做到,但绝对没法如此轻松写意。
她想要破招,只得以攻对攻。
到那时,仙舟的地表会被余波摧残成什么样,就只有天知道了。
她不无担忧地道:“飞霄,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飞霄的状况明显不好,时间越是长,就越发代表不可逆转。
但林烁听言后笑道:“不必着急。”
他仰望天空,仿佛注视着什么东西一样,视线缓慢地移动着。
其他人跟着望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只飞鸟,乃至一片云彩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响晴白日!
但林烁独独知道,一股能够避开视觉的巡猎威光,正自遥远的天穹,往此处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