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烛九阴早已失去了意识。
他那强壮的身姿,也因为半年的牢狱之灾而变得瘦骨嶙峋,皮肤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度。
白泽亦是如此。
他们整个人像是被人掏空了般,那一身修为被禁锢所封印无法施展一分出来,只能靠着一口妖气吊着生机。
不知不是是烨华由心地呼喊,传达到了烛九阴的心上。
他的胸腔里的那颗妖丹竟以燎原之势烧了起来,将他整个躯体都燃烧起来,黑沉的秀发也被点燃成了炙热的火红色。
他身上的烈火越烧越旺,将那地牢照的通亮,炙烤的温度将昏死过去的白泽烫醒。
白泽缓缓睁开迷糊不清的眸子,隐约看见一个人形火把。
白泽动了动自己干涩结疤的嘴唇,干干地喊了一句:“烛九阴,看来你比我先死一步了······”
点点繁星的天空显得有些空洞,寂静的山谷里时不时传出猫头鹰的夜啼声。
烨华捂住自己火热的胸口,迅速攀升的体温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她勉强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想找寻一处冰凉之地。
突然一束冲天的火光。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火光里还夹杂着飞扬而出的水珠,寻着光亮疾驰而去的烨华,正好被那落下来的水珠淋成了落汤鸡。
她身上攀升的温度这才停了下来,她站在川流不息的青城瀑布前。
她看着那从瀑布垂下的中间位置喷射出来的火焰,好像对她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那燃烧的火焰突然熄灭,往回收进了那瀑布的后面消失不见。
烨华只是呆住了一秒,便踮起脚尖飞身冲进了那瀑布的流水里,稳稳地站在瀑布山崖后面的洞穴里。
她顺着洞口蜿蜒的小道往里走去,越往下走空气便会越潮湿越稀薄。
那暗道里难闻且夹杂着血腥味的气味,让她不由地捂住了鼻头。
她眼底的嫌弃,在看到还在微微燃烧着的烛九阴时一扫而光。
可害怕、担忧、紧张复杂难掩的情绪却在她的眸子里喷涌而出。
白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那双死寂般的眸子竟死灰复燃发出了希望的光亮,他拼尽全力叫喊着。
“烨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你们没事吧?”
她的嗓音里带着隐忍不住的颤抖询问着。
她还伸出攥紧成拳头指甲盖都扣出血的手,施法将那地牢里长满青苔洞壁上的煤油灯点亮。
“呵······”
烛九阴缓缓地抬起头冷笑了一声。
“你看看我们这鬼样子,是没事人的样子吗?”
白泽也阴阳怪气地回怼了一句。
烨华看着从来都不敢大声跟自己说话的白泽,此刻耳朵里传进来斥责的话语,眼眶里的热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不懂,为何自己最敬爱的师尊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吊着他们慢慢折磨致死······
“活着······活着就好······”
烨华腿一软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去,幸亏她还知道撑在那墙壁之上稳住自己的身形。
“我这就······这就救你们出去。”
烛九阴看着烨华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的讥笑已经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彰显开来。
“你确定你能将本尊和他一起救走?”
“怎么不能?”
烨华不仅看见烛九阴脸上的讥笑,更听懂了他话语中的轻视。
一时间她心底的不安全都一扫而空,倔强和不服坚定了她的身姿。
“怎么不能?我烨华说能将你们都救出来就可以,难道你不信我?”
姗姗来迟跟在烨华身后的李沥在见到他们身上的惨状时,一个大男人竟也有些站不住脚跟。
“那你最好说话算话,现在就解开本尊身上的封印,否则本尊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烛九阴本低声讥笑着,说着说着竟笑出了声。
“呵呵……”
他更是抬起头使得自己那双火热的眼眸直勾勾看着烨华,毫无保留地表达着对她的爱意。
烨华被他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心猿意马,根本不敢直视于他。
李沥一个人站在烨华的身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嘀嘀咕咕安慰吐槽着。
“师尊竟将他们折磨成这副鬼样子???但还好,没死就成,还能救活。”
烨华抽出腰间的软剑,为此剑镀上一层金光之后,朝着那捆绑着白泽的锁链和耻骨钉砍去。
随着听见一声锁链砸下水面的溅起水花的咕噜声,白泽也无力地跌进了那污水之中。
得亏的李沥眼疾手快飞身将他横抱上了岸,平放在了石板地上。
烨华刚想挥下第二剑将烛九阴也解救上来时,可李沥却拉扯住她挥动着剑的手,劝阻着。
“你真的要救他们?万一师尊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顶着,明明就答应我不为难他们的,怎么可以这般出尔反尔,你看看把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烨华怒瞪着李沥,责怪的眼神不加掩饰。
“可我们带他们走不出青城山的,你再好好想想?”
他们还在不断地拉扯着。
可烛九阴却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呼吸微弱得都不见他呼吸声。
他身上燃烧着的焰火,也只剩他心口处最后一丝火光。
“你们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他遭受的刑罚可比我还要重得多······”
意识早已模糊不清的白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完这最后一句话,便晕死了过去。
“你放开,师兄你放开······”
烨华看见烛九阴重重低下的头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个反手就将李沥甩了出去,话语中的迫切和哭泣哽咽声都破了音。
“我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烨华全力一剑挥舞过去的同时,她的人也紧随着飞到了烛九阴的身侧,将跌落的烛九阴半扛在自己的肩头,将他救上了岸。
烨华脸上的泪从落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干过,那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无声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烛九阴那张凹陷进去的脸上,竟奇迹般让没了呼吸的烛九阴活了过来。
“咳咳……”
随着他猛吸一口气呛到自己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还没完全看清眼前烨华的脸时,烨华就将他抱起拥进了她的怀里。
“还好你没死,你真的没死,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烨华若无旁人的举动,让一旁爬起来扶着胸口的李沥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心底怀疑着。
小师妹,你怕不是已经喜欢上了烛九阴了吧?
“本尊没死,你再用点力只怕会被你勒死过去。”
烛九阴说得毫无波澜,可脸上细微展现出来的暗爽表情却藏不住他心底的欣喜。
“我我我······”
烨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抹掉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地将烛九阴平放在干燥的石板之上。
“我只不过有些激动罢了······”
“师兄,给白泽喂一些琼浆、聚魂丹和理气丸。”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玉的瓷瓶丢到李沥的手中,又继续说道:“还给他换身干净的衣物,他最不喜欢脏兮兮的。”
她说完便给烛九阴喂起了丹药来,眼见他吞不下也喝不进琼浆。
情急之下竟喝了一大口琼浆含在口中,捏住他的下巴朝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嘴对嘴将琼浆灌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举动令烛九阴瞪大了双眼想要回应,可此刻却怎么都动不了嘴,只能心痒难耐任凭她拿捏。
李沥见状无奈地白了一眼烨华,一副恨铁不成钢有辱斯文的嫌弃模样,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泽,不禁摇摇头。
而他却不敢用烨华这嘴对嘴的法子,只好撬开白泽的嘴插上一截空心的竹筒。
将琼浆和丹药一同灌了进去,掌心用力打在竹筒之上,用内力将丹药打进了白泽的口腔里。
随着一声吞咽,烨华这才将嘴从烛九阴的嘴上松开,刚吞下去的丹药立马起了作用。
只见他们干巴巴的皮肤鼓了起来,毛细孔内散发出白色光芒的仙气游走在他们的身体之上,直至将他们包裹其中。
白泽身上旧伤加新伤留下的痕迹也渐渐消失不见,肌肤也恢复到了原有的光泽,就连那破损得不成样子的衣物也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只是烛九阴的伤疤越怎么都好不了,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般,只是被那恢复成型的衣物遮盖住,让烨华一时间没有发现。
当那仙气消失时,在他们身上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仙力的波动,如同一个普通人类般。
他们睁开双眼动了动自己早已麻木不仁的身体,可怎么都爬不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烛九阴抬了抬自己的手,还只是翘了翘手指却怎么都翘不起来。
烨华一看状况不对,就一把捏起烛九阴的手腕把起脉来,还不停地向他体内灌输仙气游走在他的身体里探查着。
“师兄,你说师傅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样的封印?用什么样的法子可以解?”
烨华眉头紧皱想破了脑袋怎么都想不出解决封印的法子,只能转过头眼巴巴望着李沥。
李沥摸索着探了探白泽的脉象,又用透视术将白泽的身体看了个遍,直到看见耳软骨后的小小印记才停了下来。
“师傅,下得是青城派最隐晦的禁术:封骨术,要以从小修习青城派心法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服下,再以内力辅助解禁术强行破印······”
李沥还未思考说明清楚,便听见躺在地上的两人异口同声叫喊着什么。
“别……”
“不……”
李沥这才看见烨华早已一边听着,丝毫没有犹豫就掏出匕首,往她的胸口就扎了进去。
她的力量把握得刚刚好,那匕首的刀尖刚好扎破她的心脏一点。
瞬间她心脏上滚烫的血液便顺着刀尖流了出来,烨华面不改色拿出瓷瓶将那血液收进了瓶中。
她的这一举动吓得李沥的脸惨白惨白的,一下便站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有你这么舍己救人的吗?你真想靠自己一人之力救他们俩吗?”
“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救救完就走,不然等师傅反应过来,怕是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烨华将瓷瓶装满后,便服下一颗凝血丸喝了一口琼浆后,干净利落将那插进心脏的匕首拔了出来。
她胸前的伤口已经快速愈合,只是她那张脸此刻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你倒是痛快了,你知道会留下多大后遗症来。”
李沥整个人都快被她折磨疯了:“我到时候怎么跟师尊交代?”
“交代是我的事,绝对不会牵连于你,你赶紧给松开,再拦着老娘,师尊醒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烨华有气无力地推开拦在跟前的李沥。
李沥转身看向地上的人儿,以为早已感激涕零说不出话来。
结果个个苦大仇深咬牙切齿怨念极深的哀怨模样,隐忍着感动不去看烨华一眼。
“我们已经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了,你现在想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太晚了些。”
李沥无奈地摊了摊双手,也跟着烨华一同蹲坐了下来。
“你们不必有想法,毕竟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来青城山,受此苦罪,是我烨华欠你们的,理当救你们,所以也不必有负担。”
烨华说罢便从瓷瓶里用仙术隔空取出两滴心头血分别滴进了白泽和烛九阴的嘴里,刚想张嘴的白泽正好接了正着。
烛九阴则不语一口吞下心头血后,就一动不动怔怔看着烨华。
在他的眼中烨华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深邃的眸子里的爱意越发浓郁,给人一种此生非她不可的错觉。
随着白泽喉结滚动将那心头血吞了进去,烨华便毫不犹豫地施展着解禁术。
她嘴里念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咒语,将一身的仙气汇聚在掌心。
李沥见状便使用仙术将躺倒在石板地上的两人扶了起来,让他们以打坐的姿势背对着坐在了烨华的跟前。
直到那咒语收尾,烨华的掌心泛起雷电之力时,她就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来两个手掌分别打在了他们的后背之上。
随着烨华的双掌贴上他们的后背,一道强烈的光芒闪过。
烛九阴和白泽只感觉身体像是被电击过般,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原本被封印的力量如决堤洪水般涌回。
然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
一阵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地牢之中,原来是他们的师尊赶到了。
“哼,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离开?”
烨华虚弱地站起身来,挡在烛九阴和白泽身前,“师尊,您为何如此残忍?”
“他们乃妖类,本就不该存于世,你却屡屡违背为师的命令。”师尊面色冷峻。
“不管是人是妖,都应有生存的权利,您今日若不放他们走,徒儿绝不罢休。”
烨华倔强地握紧双拳。
师尊冷哼一声,正欲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