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泼洒人世间。
其中一缕穿过了巍峨的高墙,洒在大殿当中。
但依旧散不了人心当中的冰冷。
文治皇帝凝视着严介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朕给过你机会,太子监国,尔等皆为辅佐,若尽心用命之下,朕自然不会亏待尔等,可朕所看见的却是一群豺狼!”
“山中无老虎,豺狼便逞凶,太子年轻,尔等便以为可以肆意拿捏太子,那等朕百年之后,你们是不是还要将太子从龙椅上掀下来?!”
文治皇帝目光深邃,没有任何官员敢看文治皇帝一眼。
其实谁不知道?太子监国只是皇帝的一个手段而已。
大夏开国以来,除了太祖和成祖之外,其他的皇帝平均年龄只有四十。
而文治皇帝今年已经四十多了,所以谁也说不准太子李格什么时候上位。
“若是尔等辅佐太子有功,朕北伐归来必然善待诸位卿家,可朕所看见的,却是太子与赵宁妄两个及加冠的年轻人在充斥着豺狼虎豹的山林中,披荆斩棘!”
“这是尔等作为辅国大臣应该做的吗!”
文治皇帝盯着严介溪,“严卿家,朕一直在等你做出改变,可这么多年来,你们严家的田地越来越多,财宝充斥满屋,严世蕃的别院,单单查抄出来的钱银珠宝便有好几百万两!”
“这般的君臣佳话,以百姓的血肉为根基,朕宁愿不要!”
“你们一个个的,真的当朕不知道吗?朝廷税收每年不过二百多万两银子,若不是武安伯在市舶司进行改制,开放海商贸易,只怕朕都要饿死在边疆,大把的官员却肥得流油。”
文治皇帝今天的话说得非常重。
底下的大臣们哗啦啦都跪了下来。
“陛下!臣等万死!”
“万死万死,你们除了嘴上说说之外,还会干什么?”
文治皇帝胸口起伏,显然因为严介溪而气得不轻。
“都给朕站着说话!严卿家,你为朝廷出的力朕没有忘记,可天下的百姓苦你已久,朕能忍你,可天下百姓不能!”
“狗皇帝,一切都是我干的,跟这个老家伙没有关系!”
严世蕃忽然又开始大喊道,“要杀就杀我,为何要牵连其他人!”
赵宁妄冷眼看着身边的锦衣卫。
锦衣卫一个哆嗦,连忙扯下来自己的腰带,勒住了严世蕃的嘴,不让他再出声。
严介溪目光怜悯,带着浓烈的慈爱,他看了一眼严世蕃,“爹对不住你,这些年是爹太宠溺你了,可惜到了如今爹才知道,爱子如杀子!”
严世蕃双目圆睁,“呜呜呜……”
严介溪摆了摆手,惨笑着,踉跄几步,仰天悲愤。
“陛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谋逆的证据都已经摆了出来。
就算严介溪再怎么狡辩,也根本狡辩不过。
文治皇帝已经对他有了实质性的杀意。
“严大人,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赵宁妄背着双手,身子微微前倾,小声说道:“其实我们只是查出来了大同总兵仇鸾倒卖军械,但是并不知道朝中是谁在替他遮掩,今天其实也就是诈你一诈而已。”
严介溪忽然愣住了,他看着赵宁妄,眼睛瞪大,“竖子,你……”
赵宁妄忽然又笑道:“严大人,我们派过去的人也不一定就抓住了仇鸾,或许现在仇鸾将军什么都还没有招,倒是严大人你却将什么都招了,唉,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噗!
严介溪怒急攻心,一大口老血喷了出来。
整个人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
“严阁老,严阁老!”
“不好,严阁老这般年纪,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呜呜呜呜……呜呜呜……”
“竖子!”严介溪喷吐着血沫星子,指着赵宁妄,“老夫……老……”
只见严介溪身子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
砰!
“嘶,这一下应该很疼吧?”
赵宁妄刚刚躲开严介溪喷出来的一口老血,却是清晰地看见严介溪倒下去乃是后脑勺着地。
随后便看见严介溪两眼睁着大大地,无神的看着大殿天花板。
胸口不再起伏,看着就如同死了一般。
“快来御医!”
有大臣喊道,“陛下,严阁老不至于如此惨死!”
文治皇帝叹了口气,刚刚想要喊御医前来。
赵宁妄却是忽然看向说话的那些官员。
“诸位大人,你们的同情心也太泛滥了些,严介溪乃乱党,你们还想要救他?”
赵宁妄说完,这些大臣们虽然心中有不忿,可还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一旦被赵宁妄抓住,扣一个乱党的帽子,他们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冷哼一声,赵宁妄不再看那些大臣们,而是看向了文治皇帝,拱手说道。
“陛下,一切交由锦衣卫处置便可!”
文治皇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压下去吧,改日三司会审,给严大人一个体面。”
锦衣卫抬着严介溪下去的时候,赵宁妄甚至有些诧异。
他分明看见严介溪的手动了动,“老东西生命力居然这么顽强,这都不死?”
换个身体差点的,只怕刚刚那一下气都要被气死。
满朝文武大臣,此时都将目光看向了殿外。
看着被抬走的严介溪,还有被押走的严世蕃几人。
许多人感叹。
“严阁老的时代结束了……”
“我的银子,才给出去的银子啊!”
“真可怜,可悲,可叹。”
官员们忽然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他们甚至在想,自己将来有一天会不会碰到像严介溪这样的下场。
“陛下,严介溪在朝堂当中,肯定有许多同党,要不然根本做不到欺上瞒下,臣建议严查!”
赵宁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瞥了一眼一旁的文官集团。
被赵宁妄目光扫过的大臣,有许多人下意识抖了一下,心跳都慢了半拍。
“赵宁妄居然连咱们都不放过?!”
“他还是人吗,天杀的真是活阎王不成,竟然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可笑,可笑,我们居然还同情严阁老,转头刀子就架到了咱们得脖子上!”
有人咬牙切齿,却也有人瑟瑟发抖。
他们便是刚刚那群人,那群跪着给严介溪求情的那批人。
这群人心如死灰,面色惨白,冷汗如雨。
“遭了老罪,只怕逃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