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竹子修长挺拔,竿竿青欲滴,仿若林颦儿纤巧婀娜的身段。竹形“凤尾森森”,竹叶如同凤尾般舒展;竹声“龙吟细细”,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宛如龙吟。夕阳的余晖透过竹林,在地面上形成“满地参差”的竹影,与“苔痕浓淡”相互映衬,小院寂静、幽深、被打理的很好,房间内也是一尘不染。一切都跟她离开时一般无二,仿佛时间只是被暂停过,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两人就在曲水流觞亭内坐下,手边一杯热茶,细细交谈,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聊天,又像是亦师亦友之间的交谈。
不知什么时候聊完了正事,天色渐黑。历涵澜又跟她聊起了刚刚在历家老宅的事,历涵澜总是能掌握聊天的节奏,不知不觉林颦儿就被他带着走,也愿意跟他吐露心声。
“所以,你在吃醋?”历涵澜笑着问,他很难得展露笑颜。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跟她不一样,确切的说你跟许多女孩子都不一样。就拿她来说,她看似修好了学分,门门功课优秀。但她做这些都是因为她不自信,她很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会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她善于讨好人这点就能看出她不是很招人喜欢,她不得不主动社交,甚至于她交的朋友可能都不是她真心喜欢的人。而你相反,你看似高冷,不与人亲近。但你只需要静静坐着,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向你靠近。至少我是这样,我祖母亦是如此,她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林颦儿知道这话里带着一些偏颇,但也愿意照单全收,因为历涵澜在释放对她的善意。突然提起历老夫人,她才想起历老夫人托她办的事,而后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那封信。
“这是蒋玉菡今天交给我的一封信,是祖母写给我的。”林颦儿将信封往历涵澜那边推了推。
展开信笺,历涵澜认真看完了信的内容,思考片刻后回道:“没有问题,孩子我可以交由你抚养。但我跟历浩泽必须还有其他的约定,这是接回祖母的必要条件。这些事你不用管,你如果有为难也可以提出来。”
林颦儿有点矛盾,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也从未照顾过婴儿。
“我想问问香菱的意见,毕竟她才是孩子的妈妈。”
历涵澜点头表示:“是的,我跟你想的一样。不过接回她们以后我也问过她,但她说她对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她一开始就是剥离的,她认为这两个孩子是历浩泽的,并且她一直没有跟孩子建立亲子关系,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也可以把她放在你身边。如果她愿意,随时可以看孩子,也可以担任照顾孩子的角色。”
林颦儿没有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她一开始看到信的时候还忐忑,大哥怎么会答应她的请求呢?如今看来可能是看在历老夫人的嘱托上才会同意的吧。
*
历水溶被困在了书房里,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从来这一世他步步艰难,不是被大哥控制,就是被二哥挤兑,如今还被这个女人威胁。
对面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副牌,她在书桌上摆着扑克牌,随意变换组合,嘴里碎碎念念。
“你不会想让我在这看你摆一晚上牌吧?”历水溶不耐烦地问道。
女人搓搓手腕上的念珠,也不抬头,只专注在面前的牌组上。
“再忍一忍吧,我现在需要激发她的灵感。”
历水溶重新坐直身体:“激发什么啊?她够累的,这次又做了好几首新曲,也该休息休息了。不是你老婆,你不心疼。我在想她这会儿也不知道吃没吃饭,晚上不知在哪儿落脚。”
对面的女人重新洗牌,继续在书桌上摆着牌。
“你不懂,她过得太顺了,自然写不出那种伤感的曲调。这不是凑数,到时候我姐姐不满意,还不是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我答应你的事如何做到?”
历水溶品她话里的意思,接着拿出谈判的口吻:“当初咱俩可不是这么谈的,我只答应辅助她作十二支关于《新红楼梦》的乐曲给警幻仙子,可没说还要什么伤感的曲子,她这一世最讨厌伤感,你还要招她。”
对面的女子已经化形为可卿,她刚用了薛宝钗的样子气走了林颦儿。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她也不用装了,索性用到了自己的幻形。
“我觉得这样挺好,哪有人的感情经历都是一帆风顺的?让她吃吃醋,说不定她更爱你呢?再说她万一有感而发作出一首以你为主题的曲子,你还不要高兴死?”
历水溶听了这话倒是极受用,又放松着靠回椅背。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上次她因为我做的那首《等你》我就很喜欢。”
可卿瞧着他那股得意劲儿,一股古灵精怪的鬼点子又冒了出来。
“不过总让她吃醋也怪没意思的,下次我给她安排几朵桃花,让你也醋一醋,怎么样?”
历水溶立刻变了脸:“别,之前她在纽约认识的那个老外,我已经醋过了。何况贾宝玉跟她前世的事儿我都一直还没消化呢,要不是怕她生气不敢提,我早醋死了!”
可卿又洗牌,嘴角勾着笑,她其实不太敢惹面前这个人。如今他在自己可控范围内,自己还可放肆,将来…..难保他不来投诉自己。面前这个人看似在碌碌尘寰之中困着,其实狡猾着呢,只因运势压着他,待他一朝解困,麻烦!
就这么无聊的看她洗牌,摆牌,组合…..看得历水溶昏昏欲睡之际,历涵澜的电话终于来解救他了。
“我把颦儿送到观园内了,她和尹月也累一天,预备要休息了。你今天别来打扰她,明天到我这里来接两个孩子过去,也好给你个台阶哄她。”
“好的,谢谢大哥。”历水溶秒回。
可卿暗暗笑他,准备收拾了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