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呢?
穿得这么……风尘?
难道是他之前没交钱就跑了的烂情债?!
难道这女人恼羞成怒,不吱声地上门来讨要“花酒钱”来了?
听那两声脆生生的巴掌,张宝江平生第一次由衷地感谢阎四兰替她挡了一灾。
这女人打人打得这么狠,要是挨在自己身上,得多疼啊!
他刚暗自得意逃过一劫没两秒,忽而觉察出不对劲儿,不对啊,这女人怎么认识阎四兰的?
虽然张宝江在酒桌上歌厅里没事儿就吐槽自家婆娘,可是听他骂骂咧咧的人里头,没有几个认识阎四兰的呀!而这女人明显是朝着阎四兰来的,她到底是谁啊?
张宝江仔细辨认。
咦?!不对呀!!
宜怀忠家的那个小女儿?!
阎四兰的外甥女——宜彩婷?!
她、她她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跑出来了?!
这个年代在大城市里、电视录像上不乏穿得清凉靓丽的女孩子,可在三平这个小城市,人们还是相对保守。除了晚上那些夜总会歌舞厅,很少在白天穿成宜彩婷这样到大街上跑的,也难怪张宝江一时想歪。
他刚想说什么,忽听阎四兰疯了似的,一边和宜彩婷撕扯,一边怒喊道:“小贱人!神经病啊!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敢打老娘?看我不抽死你!”
阎四兰捂着脸,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她现在想杀了宜家整整一家子的心都有了!
先是宜怀忠,自己摔断了腿没命活下去,他们一家子居然把这笔账记到了她的头上!
后是宜从心,一个小小的养女不乖乖听她话嫁人,居然跑到郑记去跟她打擂台,还伙同陈峰讹了她好大一笔!扇掉了她半颗牙!甚至变成一个烫手山芋,让她要也要不得,丢也丢不掉!
而眼下,还有这个不知死活、没头没脑上来就给她两个大耳光的宜彩婷!一下子打掉了她剩下的半颗牙齿!
真是统统反了天了!
她可是阎四兰,压了宜家一辈子,使唤了宜家一辈子的阎四兰!
宜彩婷红着眼眶,宛若一只吃人的狼,眼泪却像是被她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只余下无尽的仇恨。
“大贱人!你才是大贱人!老贱人!带着我学花钱、学喝酒、学怎么陪男人的唱歌跳舞,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们全家,我要跟你拼了!”
她口中喊着,毫不示弱地再次扑向阎四兰,扯过阎四兰的衣服和头发就往地上拽,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仿佛两只野兽在搏斗,对骂对打如同一幕失控的戏剧展开,场面混乱而激烈。
阎四兰的手挥舞着,试图抓住宜彩婷的手臂,但宜彩婷反应迅速,避开攻击后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阎四兰的头发被扯得散乱,几缕夹杂着白发灰发的发丝,在空中试图飘落,却又被两人挥舞的胳膊扇到了半空中。
两人的脸上皆是愤怒而狰狞。
一个嗓音尖锐刺耳,“你这个小贱人!敢在老娘面前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而另一个则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泪水和汗水交织在她的脸上,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的凶狠:“我是谁?你教我那些鬼东西!害我变成现在这样,我就是来跟你算账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哭腔:“打的就是你!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你还我清白,还我爸爸!”
阎四兰的怒火彻底爆发,拳头巴掌高跟鞋一起涌向宜彩婷!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货色?你离开我,离开杨老板能活得更好吗?!”
两人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身体在彼此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却依然不肯放弃,皆忍着酸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对方扯到地上。
宜彩婷到底年轻,力气大些,一个翻身顺势将阎四兰推倒在地,一屁股骑在她身上,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你逼我的!是你!就是你!让我走上这条不归路!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毁了的滋味!”
这场对骂与打斗,如同一场无法控制的噩梦,两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边缘,尤其是宜彩婷,仿佛只有掐死阎四兰才能发泄出积攒已久的痛苦与愤恨。
奈何她的力气也即将用尽,即便拼尽了全力去卡阎四兰的脖子,也已经没能把这个她最恨的人掐死。
“你不好好陪着杨老板,死闹腾什么?亏你那晚跟着他走的时候,还敢斜眼看我?本事就那么点儿,该!活该你被人玩了还找不到人!小贱人——!”阎四兰的脸色因缺氧而变得通红。
宜彩婷不是宜从心,阎四兰对宜家这个小女儿从来没有下意识的“畏惧”,虽然马上要喘不上气,可嘴上却依旧没有留一丝丝口德地骂道。
她的呼吸急促,一眼扫到张宝江,狠狠瞪了一眼,劈头盖脸地骂过去,“你是个死人吗?!还不快把这疯子扯开!报警!报警啊!”
张宝江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去拽力大如牛的宜彩婷,不过报警他可真不敢。
阎四兰慌乱之中忘了,他可没忘。
那边还有一个麻袋呢!
公安来了怎么解释?!
报警?!
傻子才会报警!
赖威像看热闹似的看着这场大戏,没想到女人打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当然他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那个疯了似的把阎四兰按到地上狠狠掐住的姑娘,显然和麻袋里的那位一样,是另一个被害惨了的姑娘。
不过,阎四兰说啥?
报警?
赖威蹙了蹙眉,看向地上的麻袋。
麻袋像是在回应他一样,里头的人动了动,像是同意了赖威的想法。
赖威有些哭笑不得。
麻袋里这位“总导演”怕是也没料到——今天还有一场戏中戏吧。
明明是宜从心要收集阎四兰绑架人的证据,谁知来了个更直接、杀伤力更强的姑娘……
所以,此时不报警,有待何时呢?
他瞅了一眼混乱扭成一团的三个人。
并没有人注意他。
赖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前厅,走到一个大门外的一个角落,那个俊朗的小伙子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