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长相思——阿念40
答复是一份喜帖。
皓翎王看着精致的喜帖,目光沉沉,心情看着并不好。
案上还有一份书信,是清水镇的玱铉寄来的,皓翎王这时实在没有心情看。
皓翎王坐在椅子上,左手肘部抵在扶手上,左手微屈,四肢根端指节抵着头部,看着右手上拿着的喜帖,心中无半分欢喜,只觉得自己像是成了孤家寡人。
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手支得久了,细微调整了一下动作,被左手小指上的骨节戒指硌到了脑袋。
皓翎王坐直身子,抬起左手,右手下意识握住戒指转了转。
他低头看着那枚戴了几百年的戒指,怔住了。
五王给相柳发出目标玱铉的“杀了么”订单,相柳迟迟不接单。
五王又给防风氏发出目标玱铉的射箭邀请,先是因中原动荡延迟,后是忙着清点聘礼准备嫁妆,最后是族中顶尖好手防风意映,去看望赘去皓翎的庶子防风邶……
五王算是看出来了,防风氏不待见他了,想和他撇清关系。
哼!
他们以为他就待见防风氏吗?
好好一个男儿,只因是庶子就不待见,把他卖给了皓翎忆,谋得了好处。
更进一步后,又翻脸不认他这个主子了。
当初分明是防风氏找上的他!
他心中对玱铉更恨了,怎么什么好事都会落他头上,这小子怎么就那么好运。
跑到清水镇去,为的能是什么,还不是辰荣军,还有相柳。
五王想到这,恍然了。
难怪相柳不接单,这是被蹲守着,不敢轻易离开了。
其实相柳后面只是确定了洪江归顺政昭后,就收手了。
现在他在陪着阿念捣鼓新药,顺便待嫁?
玱铉也不好受,暗地里找了许多阵法师破阵,结果不知道是阵法太高明,还是请的阵法师都徒有虚名,这该死的乌龟壳就是打不开。
他在清水镇待了多日没见什么收获,心心念念的妹妹阿念又聘了个浪荡子做侧夫,聘礼嫁妆都交付了,就差入册定下名分了,整个人愁得都上火了。
想留,心中愁着阿念的事,想回,出来一趟一无所获,实在不甘心。
进退纠结,他眉心都要皱出纹路了。
“少主,要我说,我们还是安心待在这儿,就算你回了皓翎,也阻止不了忆王姬纳夫的。”
防风氏吃下的资源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防风氏不会允许。
已经定下的姻亲,还是前所未有的嫁作侧夫,防风家为了利益应了,若是无故反悔,那就是结仇,皓翎不会同意。
最关键的是,这位侧夫是忆王姬自己选的,哄得对方赘入皓翎,还是侧室,想来感情很深,忆王姬和防风…家的二公子也不会答应。
老桑哪怕是心里想想,也不敢对皓翎忆的人不恭敬。
以前他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少主都没发现他的厌烦不恭,但就是被“天真单纯”的王姬给当面指出来了,还对着他骂少主,骂得还……挺有道理。
他怀疑,忆王姬会读心。
因为老桑是自己和小夭的唯一见证,对他多有包容的玱铉,并不知道因自己对老桑待阿念态度的不恭的下意识忽视,让老桑有了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玱铉听了,手上一个用力,酒盏都被捏出了缝隙,酒液顺着缝隙渗出来,沾湿了手,在碗底凝聚成滴,滴滴落在桌面上。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只是个侧室,想来也不看重。”
他又想到皓翎王曾说的,阿念亲口对蓐收说她喜欢相柳,想来,正夫之位是为相柳留下的。
不过,相柳行事狠绝,为人孤清,在阿念娶了侧夫后,必是不会答应的。
(这时一只相柳飘过:你很了解我?)
如此一想,玱铉心神缓了缓,只要他统一了大荒,成了大荒之主,阿念的侧夫也就能轻易赶走了。
他还是要留下来,只要能把辰荣军收归麾下,就能强大自己,为自己正名,顺利回到西炎国。
待他登上西炎王位,再整合中原,令各族归心,最后剑指皓翎,统一大荒。
“我们留下来,”玱铉把酒盏放在桌上,看着酒盏底部周围越积越多的酒液,“钧亦!”
钧亦出现,下跪行礼:“少主,属下无能!”
玱铉已经习惯了,直接给他分派任务:“把神农山上有个顶级阵法的消息给我传出去,不必再保密了。如此,不用我们请人,就会有一群阵法师赶来破解。”
“少主智计!属下这就去。”
玱铉摆摆手,从始至终,并未看他。
虽说知道不是钧亦的问题,但因着这些日子,只要有关辰荣军的,钧亦带来的都是坏消息,时间久了,他一看到钧亦,心情就不好,下意识想生气。
为了钧亦好,也为了他自家好,玱铉已经懒得看人了。
“就看那位神秘的阵法天才,能以一人之才抵用整个大荒多少的阵法师了。”
阵法结界定是会破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玱铉正想着如何把野生的阵法天才给收服,突然,感受到腿上湿漉,低头一看,酒液从桌子边沿滴落下来了,湿了衣裳。
他撩起湿了的前摆,立刻起身。
老桑被惊了一下,定睛一看,正好看到因前摆撩起露出的裤腿,上面也有了湿痕。
今日少主想到了忆王姬,难得穿上体面的衣服,现下就洇湿了。
果然,少主不适合忆王姬,两人相克。
“少主,你快去换一身衣衫,这样被外人看见,还以为你……”
玱铉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寝屋走去。
老桑懊恼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阿念一手抓住兔子耳朵,把怀孕的公兔子从笼子里给抓了出来。
“这兔子可真肥,太沉手了。”
相柳把兔子从她手里接过:“这个让我来就行。”
阿念不好说自己能听懂兔子在说话,听到它一个劲地骂自己,心里不爽快,就动手把这只“脏话兔”给亲自拎出来了。
阿念笑得温柔极了:“这只兔子我亲自动手给它接生。”
接生完,顺便给它做个绝育手术,绝育了,就倦怠了,也就没那么多精力骂人了。
知道它不想生,就直接解决它的根源,阿念觉着自己可太善良了。
“怎么接生?”
这是最早怀孕的一批兔子中的一只,已经怀了二十八天了。
兔子安静下来,垂成长长的一条。
阿念眯起一只眼,伸出食指隔空指向兔子的腹部,往下一划,然后挑眉笑了。
“就这样接生。”
相柳低头看着手中的兔子,这是一只凡兔:“那它生完孩子就只能死了?”
这药不能给凡人用?
“尽量无菌,做好缝合就行。”无菌环境,对神族而言,只是一个术法的事。
看相柳一脸迷茫,阿念觉得有些可爱,上前捏住他的脸颊肉,左右来回动了动:“术业有专攻,你只要知道,我能让它活蹦乱跳的就行。”
阿念靠近的时候,兔子准备对蹬腿,相柳手朝左侧平举,让它离阿念远远的,所以,它蹬了个寂寞。
“都快生了,还不安分。”阿念听着它大声叫嚷的内容,双眼微眯,神色危险,“都说不要得罪医师,明知道我要给你操刀,还这么骂我,你是嫌自己过得太好了?”
“怎么,母兔子辛苦怀孕生子可以,换你们公兔子就不行了?享受的是你,辛苦的是别人,我觉得不公平,就改了,怎么,不服气?”
……
相柳看着阿念就这么和孕兔理论起来,好像他手中的兔子真的在和她对话,他仔细盯着兔子的反应,都对得上。
阿念能和动物交流,是只能和兔子,还是其他的也行?
改天,带毛球来试试。
阿念知道相柳怀疑了吗?当然知道。
如果可以,她不想遮遮掩掩的,这是有意放出破绽。
相柳知道吗?当然也知道。
在他看来,这是相互信任,是接纳,他只觉得高兴。
对比蓐收,除了名分,好像什么都被他占先了。
蓐收他表示自己好苦。
身边一个本身就是卷王的事业脑,一个为爱跟着拼命卷的恋爱脑。
蓐收本身做事效率就极高,干脆跟着卷,一天干完了别人十天的量,想着这样就能远离两人自己休息了。
结果,政昭对此大喜,又给他身上加担,眼中灼热,言语软和,让他后背生寒。
涂山璟,我真没有和你争宠的意思!政治的宠我也不争!
可涂山璟不听呐,他卷得更拼命了。
以前还会时不时看政昭一眼调剂调剂心情,现在,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一副“不是干到死,就往死里干”的架势,让身为卷王的政昭都有些心下惴惴。
阿念,带我走!我想念皓翎!
可惜,远在皓翎王宫的阿念是听不到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涂山璟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勾了勾毫无血色的唇,满是血丝的眼睛弯出了高兴的弧度,像是在说,他赢了。
蓐收依旧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只是面上带了些疲惫。
他看着身子都开始摇晃的涂山璟,整个人都要炸毛了,连忙拉过揉着眉心闭目养神的政昭,正正好地,涂山璟倒进了政昭怀里。
政昭冲着门口的侍从喊:“叫庄上的医师过来,去我屋里!”
蓐收就这么看着一脸焦急的政昭,打横抱起涂山璟就往外跑,摇了摇头。
都是些动脑子的事,涂山璟这么拼,也不怕脑子被烧坏了,真是要情不要命。
蓐收晚上都会和阿念通话,漫天地聊,时不时拌拌嘴,脑子很快就能舒缓,每日起床都是精力充沛。
不过,这次过后,政昭怕是会盯紧涂山璟了,因为这人是真的卷起来就不要命的,自己不知道掌控那个度,只能政昭费心。
这又怎么不是谋算呢?
这次的谋算很是拙朴,除了涂山璟不知道自己状况这一点,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在阿昭面前,越是聪明的人,使的谋算越拙朴越显自然,也就越有效。
这就是阿念说的认知盲区,如果不是知道涂山璟对阿昭的心思,他怕也是看不出的。
今晚就和阿念说说,有关阿昭的事阿念向来有兴趣。
希望今晚,不要再听到相柳的声音了。
蓐收走出房门,看着漫天的红云,太阳落快些吧,再快些。
为什么一定要晚上?
之前是因为,白天阿念忙着观察实验,他忙着处理事务,晚上大家都有时间。
现在嘛……晚上聊天,聊着聊着就深了,而且,还能知道相柳有没有闯门。
快了,就快能回皓翎了。
相柳行事太过猖狂,想必是闲得如此,师父还是小瞧了相柳的能力。
九头蛇,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剩几个脑袋,但几个脑袋一起思考,不就同时可以想几件事了,多好的人才,怎么能不好好挖掘呢?
如若不是如此,只一个脑袋,以他对自己的属下和朋友的了解,相柳估计现在还忙得前脚不着后脚,几个脑袋都被绕得打死结了。
哦,师父还以为相柳是防风邶,不知道这点。
回去后,他就帮忙申请政务,都是皓翎人了,实在不用见外。
对于晚上和阿念通话时,越来越频繁听到相柳故意制造出的动静,蓐收心中就十分不满。
这个不讲规矩,言行跳脱的九命相柳!
相柳看着阿念的装扮,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阿念头发都被收进一个紫色的帽子里,脸被蓝色的带左右两个白色细绳把的布蒙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穿着绿色的上衣和下裤。
“你这是?”
阿念一脸理所当然:“手术啊,就要这么穿。”
要不是怕这里的人不能接受,她会选短袖穿手术拖鞋。
这样,也算是致敬原世界的专业了。
阿念这时已经完成术前洗手了,手成拱手位,法术控制着绿色大褂自己穿上,让相柳帮她小心捏着绳子给系上。
相柳刚系完绳子,就发现阿念在手上套着什么。
等了一会儿,阿念手上就套一层看着就贴合五指和手心手背的不知是何材料的皮,那皮还把绿外褂的收口袖子给套进去了。
“没必要如此吧。”
“我知道啊。唉~你不懂我。”
当然不必如此,但她就是想这样穿上手术,这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