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早上七点多。
床单和被套在洗衣机里咕咚咕咚地转动。
宋语微在卫生间涮洗拖把。
陈友?下楼丢垃圾回来。
听到卫生间响动,过来,看到忙碌的宋语微。
真不知道该拿这个笨姑娘怎么办才好,她折腾一宿估计都没睡几个小时。
“我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你怎么不听?”陈友?进到卫生间,接手拖把。
宋语微对他傻笑一下,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比起睡觉,她更关心陈友?。
昨晚吐成那个样子,胃里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应该很饿。
陈友?洗完拖把放好,回头看她,上下打量一下,问:“你不困吗?”
宋语微:“还好。”她笑得傻。
陈友?:“那就一起吃早餐吧,简单煮碗面条吃,总之是周末,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
宋语微“恩”地答好,然后很勤快地要去煮面条。
陈友?一把将她拉住。
显然她没明白,陈友?的意思是让她休息,他去煮早餐。
昨晚她辛苦了一晚上,舍不得让她再劳累。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陈友?还没来得及说明,就注意到她表情吃痛,轻轻“嘶”了一声。
陈友?松开手,看着她的胳膊,问:“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昨晚不小心磕了一下,”宋语微这样说着,伴随有遮掩动作,“我去煮面给你吃。”
陈友?把她的动作收在眼里,没让她走,只是淡淡命令道:“袖子挽起来我看一眼。”
唔……
宋语微表情为难,犹犹豫豫,短暂忸怩后,她还是听话地卷起袖子。
害怕被骂,她低着视线小声解释:
“可能看起来有点严重,但真的只是擦破点皮……”
陈友?注视着她的胳膊,随着她袖子慢慢卷高,他眉头皱起。
——胳膊肘磕破了,小臂也挫伤一片,还有淤青。
伤势简单处理过,但整体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
陈友?小心翼翼地替她检查,确实如她所说,擦破皮,不严重。
“怎么弄的?”他问。
宋语微抿抿嘴唇,不敢抬头看他,“昨晚背你上来,快到门口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
小孩子特有的,受伤了害怕被大人知道。
她说得很简单。
但是结合她说的话,再看她的伤势,不难推测出她是在跌倒时候用手肘和小臂杵在了地面上造成的。
可以想象,她是为了不让背上的人滑下去磕到碰到才用这样的方式着地。
哪怕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好背上的人……
陈友?想着这些,脑海里突兀响起李医生的那句话:她是在保护你。
突然眼睛有些不舒服。
想必是卫生间里刮大风,眼里不小心进了拖拉机。
这个笨姑娘。
要不是碰到她伤处把她弄疼了,这些事她提都不会提。
陈友?缓了一下情绪,好在宋语微一直低着脑袋,没看到,不然还挺难为情的。
不着痕迹拾掇一下,陈友?故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你这也处理得太粗糙了,一会儿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闻言。
宋语微怯怯地抬眼观察一下,确认他没有生气后,脸上又重新挂回傻乎乎的笑容:
“你昨晚醉得很厉害,要多休息,我先去煮早餐,等你吃完了我自己重新处理一下就好,不麻烦你的……”
陈友?“啧”了她一声,忍住了弹她脑瓜崩的冲动,“又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让我休息,那你自己呢?”
宋语微天真,理所当然道:
“我很好呀,醉的是你,难受的是你,我很心疼,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对。”
“你也说过的呀,我们是两口子,要互相帮助着过日子。”
“一直都是你在帮助我,照顾我,现在是你难受的时候,也换我来帮帮你嘛。”
“虽然这样的帮助微不足道,但也请允许我帮帮你,这是我为数不多能进行的偿还,求求你让我来好吗?”
她说得诚恳,恳求陈友?不要剥夺她偿还的机会。
望着这个唯恐自己不同意的姑娘。
陈友?眼神柔和:“你去做早餐,我去外面买点药,注意伤口不要勉强自己,听到了吗?”
得到允许,宋语微欣喜的点点头。
陈友?快去快回。
药店就在小区外面,步行,来回十多分钟。
到家的时候,阳台上,晾晒起来的被套和床单随风轻轻摆动。
宋语微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见到他,立刻露出欣喜笑容:“我给你多加了两个煎蛋,还有昨天晚上的水煮肉片也放了一些……”
听着她说这些话,陈友?笑着叹口气。
——我想让你多休息,你却生怕少干活。
你呀……哎。
早餐过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陈友?认真替她处理弄伤的地方。
消毒,上药,包扎。
弄好之后陈友?问:“还有其他地方伤到吗?”
宋语微不敢说谎,但又怕他知道,于是说得很小声。
看她嗫嚅没有声响。
陈友?:“大点声。”
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总是想把伤口藏起来。
宋语微小手抠抠地说道:“右边膝盖也磕到了。”
陈友?:“我看看。”
宋语微:“只是青了,没有破皮。”
陈友?让她卷起裤腿。
她照做。
望着膝盖上的淤青,陈友?心里难受。
“另一边伤到了吗?”
“一点点。”
“我看看。”
“……”
检查手肘和膝盖,到处翻翻看看。
“真的没有了。”
任凭陈友?翻看,宋语微如是说道:“伤到的地方我都说了。”
陈友?又检查一下,问:“伤成这样也不主动和我说,还大早上起来拖地洗床单被套,你是怎么想的?”
宋语微老实巴交:“有酒气不好闻我就洗了。”
陈友?:“重点是这个吗?我是问你为什么受伤了不主动和我说?”
宋语微支支吾吾。
陈友?:“有什么就说什么。”
宋语微低头抠手手,犹豫片刻后才开口:“我……想偿还你,要是反而因为受伤受到你照顾,我会没有偿还的感觉。”
陈友?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低着脑袋的笨姑娘。
偿还来偿还去,直到现在陈友?都无法完全理解她的偿还逻辑。
也不止一次和她聊过,问她想偿还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偿还?
她的回答很简单:我以前拍过擦边视频当过擦边女,很对不起你,我会努力偿还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每次都是这个回答。
陈友?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偿还的?
拍擦边视频确实是影响不好导向不正确,但也不是什么死罪吧?
只要不搞什么榜一能约,同城打折,全国可飞,买卖用过的贴身物品等不正常不合法的勾当真没什么。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芥蒂。
陈友?和宋语微从初中时候就认识了,不长不短也当了六年同桌,算是比较熟悉。
他很清楚,宋语微不是一个很封建的人。
她会穿好看的裙子,会化好看的妆,愿意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没有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陈友?知道她很正常,所以才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为曾经擦边的事情偿还。
她嘴巴笨,每次问她和她聊她都说不清楚。
不封建,却要为擦边的事情偿还一辈子,这其中的关系,或许只要她自己才清楚了。
反正陈友?是理解不了,也劝说不通,只能依着她。
面对又搬出这套偿还说辞的宋语微,陈友?只是轻轻叹气:
“再怎么偿还也不能以伤害自己为前提啊,要多爱惜自己。”
停顿一下,他拉起宋语微的手放在胸口,轻柔道:
“语微,你要是用这样的方式偿还,我这里也是会疼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