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驻月便在嬴政王巡,还有吕瑶等几人的陪同下,匆匆离开了雍城行宫,去往那个熟悉的秦始皇陵。
只是这个皇陵过于年轻,与自己见到的千年以后的陵墓完全不一样,它还未完成,这个皇陵工程浩大,即便这会儿已经修建了数十年,也还未修完。
这一头是与爱人告别,而在雍城的行宫内,李斯正拿着立后诏书,昭告天下,秦王嬴政,立驻月为后。不过几日后,这则消息将会传遍大秦每个角落,而这个从未见过的王后,早已离开。
众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嬴政牢牢地握着驻月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
那条带着自己来到秦国的驰道,再次出现在了眼前,与千年后没有任何分别。
“月儿……”
众人都在,可嬴政仍是忍不住这临别的悲痛,数度红了眼眶。
王巡搂着吕瑶早已泣不成声,而昔日好友,王贲和李信,似乎不相信驻月要离开了,也不懂为什么离开是走入皇陵,他们只知道一点,眼前的姑娘这次一走,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去吧……”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也只凝结成了两个字。
“珍重……”
在临别的这一刻,驻月突然有些后悔了,她看着众人满眼的不舍,而嬴政那双红了数次的双眼更是令自己心疼不已。
她白发苍苍,虚弱不堪,可双手仍紧紧握着嬴政的手,还未语,已是泣不成声。
“我……”
她摇头道
“我不舍大家,我不想走……”
嬴政强忍着失去所爱的痛苦,强扯出一丝笑脸。
“去吧……”
他温柔地说着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会再见的!”
“妹妹,快走吧!你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定会没命的。”
这会儿王巡强撑着眼泪,表情甚是扭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抹着泪躲避众人视线。
“去吧……”
嬴政终还是放了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驻月还是走进了那条驰道。
闭塞昏暗的路中没有一点亮光,驻月走的缓慢,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边已被雾霭所包围。
“嬴政……”
她回头一看,竟发现一道身影伫立在不远处,与当初自己在墓道中所看到的那则身影一模一样!
驻月泪流满面,这才发现当初见到的人影,原来就是嬴政!!
她步履缓慢,只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前方已有光点传来,再次回头,嬴政的身影早已消失,再也寻不见了。
再度踏入了两千年后的土地,直到驻月弓着身子从墓道里钻了出来,才发现自己的白发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回了青丝,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像是突然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精力,她又恢复了年轻。
“我回来了?”
她双膝跪地,仰头望向晴空,只见万里无云,又是一方全新的天地!
“我就这样回来了?”
她喃喃自语,只是呆呆地跪着,却早已泣不成声。
“我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呢?”
她望着双手,觉得这一场奇妙的相遇倒真像是做梦似的,可身上这身衣衫却又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自己真的去了战国时代!
驻月从袖中取出了当初嬴政送她的那串蜻蜓眼,还有那枚玉佩。
“原来……我们真的见过……”
到底何时才能等到时空再度交汇呢?接下来的日子,驻月神思恍惚,像是被挖走了灵魂,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虽是离开了四年,而在现代,自己只是离开了四天罢了!
她日日去秦始皇陵等嬴政,像是别人眼中的疯子,而他的老父亲根本不知女儿发生了什么,只当她下斗时遇见了鬼怪,大抵是撞邪了!
“姑娘,你这天天来这儿到底做什么?是等人吗?话说王巡那小子去哪儿了?你们不是在一块儿吗?”
“老爹,王巡不会回来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叫你勿念。”
“什么叫去了很远的地方?这小子到底是生是死?你,难道不知道?”
驻月望着人头攒动的皇陵,看着大批大批的游客来瞻仰这位伟大的君主,她笑得无奈,摇头回应道
“这会儿……我倒真不知他是生是死了……”
而相隔两千多年的时空之中,嬴政眼睁睁望着驻月一点点走远,直到驻月消失在那条驰道之后,他才没忍住眼泪,在众人的瞩目下,嬴政撇过头去,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们走吧……”
虽为君王,可也难挡生离死别,嬴政知晓这一别即为永远了。即便寻遍天下每一寸角落,也无法再见她的身影。
“君上,容奴才去别的地方平复下情绪……”
吕瑶低头直抽泣,不管王巡怎么安抚也无用,在得国君同意后,吕瑶扭头便向无人的地方跑去,尽情放纵地大哭了一场。
待到太阳西斜,众人都往雍城行宫赶去时,仍不见吕瑶身影。
王巡这才觉得不妙,上马追去查看,才发现那块地方哪里还有吕瑶的身影,只在空旷的原野上留下了一封书信。
那封告别信被压在碎石下,王巡虽未知晓里头内容,可也猜到了结局。
书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寥寥八字,一眼便能看完,却叫王巡心如刀割,再抬头,便知此生寻寻觅觅,再不见佳人倩影。
“后会无期,再不相见!”
吕瑶走的决绝,走的干脆,甚至未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任凭王巡寻遍万里河山,纵使未来如他所愿,跟着刘邦纵马驰骋沙场,封侯为王,手持兵马大权,与刘邦称兄道弟,肆意狂笑,也再也不得那位佳人一眼。
咸阳再度迎来了冬日,洋洋洒洒的雪很快笼罩了秦宫,静谧,寂寥。
嬴政一人倚于廊下闭眼小憩,而手中一直握着当年姑娘送她的那枚坠子不放,这些年,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便是坠子的卡扣松动脱落,他也命人修修补补,仍是不愿放手。
“君上,外头冷,您要不去屋内烤烤火吧……”
这会儿的李善全已是满头白发,苍老了不少。
“不了……”
嬴政的声音依旧低沉,他笑了笑,叹道
“当年,月儿最喜欢跟孤一块儿立于廊下赏雪。我这会儿在这个时代看雪,也定能与她所处的时代相辉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