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侍奉的服务员是个听不懂中国话的，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和那个中国的大少爷聊了些什么。只能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差。
再之后，那位贵客走了。
他看着博朗先生拿起了那位少爷按在桌子上的雪茄，轻轻扫去木桌上面的灰尘。
果然，娇气的木桌子上头还是留下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子，看着真是把整张桌子都毁了。
‘这好像是博朗现在珍贵的藏品。’服务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砰” 的一声，玻璃杯重重砸在木桌上，桌面都跟着颤了几颤。紧接着，“哗啦” 一阵脆响，玻璃杯碎成了无数片，玻璃碴子好似下了一场水晶雨，噼里啪啦散落在瓷砖上。
博朗的手上捏着高脚杯的下半截，眼神明灭不定。
“herr···”（先生···）服务员想要提醒他手上划了个伤口。
“滚···Verschwinde!”（滚！）
墨衡走出公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是好在今晚的夜色不错。
月亮很亮，照亮了整条街区。
踏着夜色回家，还能看到楚医生的房间亮着灯。真好。
恰逢多事之秋，楚筠忙，墨衡也难得清闲了。
人忙，这探子来的也不免频繁了些。
第二天下午，马夫又来与墨衡汇报。
“我给你的东西，分析得怎么样了？”和马夫交接好军队那边的事情，墨衡突然问道。
墨衡拿到了军队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站在窗前，望着楚筠平日里下班回来的那条路。
“和普通的药物成分完全相同，并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马夫顿了顿又接着说，“也可能是我们的设备不够先进，租界目前最高端的设备没有查出问题来。”
“我知道了，你今天先回去吧，路上小心。”墨衡难道提醒了一句。
马夫心中了然，悄悄从后门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把自己来过的痕迹抹去。
墨衡看着楚筠上下班的路出神。他是真的猜不透楚筠的身份，却在这种时候无意识的向对方托付了信任。
经历了辛交的事情，他现在处在自我怀疑里。
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与楚医生相处呢？
防备吗？他做不到。况且，楚筠是他监视了一个多月来一点破绽都没有找到的人。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楚医生都是留洋归来的爱国青年，身上没有半点污点，看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件事情还是没有解释。
楚筠当初为什么要主动去墨家当家庭医生呢？
不缺钱，独立，有想法，甚至是他们队伍里想要拉拢和培养的那种人才。
如果当医生是因为理想，那么当家庭医生就绝对不是。
‘难道是墨家有什么他想要的？’墨衡这般猜测。
随后，不知为何，突然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闪过墨衡的脑海。
‘他不会···是去找我的吧？’
不为了别的，为了他这个人。
尽管这个想法未免自恋了些，但是墨衡还是不由自主得顺着这个念头思考了下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告诉了楚筠自己的名字，楚筠能够找到自己这件事并不奇怪。
如果楚筠一开始的目标只是他这个人的话，那么之前的种种误会和楚筠对自己的不满，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是墨衡后来想到自己在楚筠面前做的混账事情，又觉得心虚。
好像那种背着妻子在外面寻欢作乐的渣男。
墨衡想到这儿微微摇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笑了，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驱散。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点了一根。
今天的风有点冷，晚些的时候或许还会有雪。墨衡想着，希望楚医生今天不用加班到太晚才好。
墨衡并不好抽雪茄，抽到一半就把他拿到眼前，看着明灭的星火一点一点得将这玩意儿灼烧干净，在狼狈得把房间里的灰清理干净。
楚医生鼻子灵，要是被发现偷偷抽雪茄了，又要给自己几个眼刀了。
“咚···”
寂静的夜总是要添些别的色彩才显得不那么无聊。
这一声轻响实际真的很轻微，与猫崽子落在屋顶上的声音并不差什么。但是墨衡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那好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墨衡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把枪，装上消音器，上膛，枪口对准了门口。
“砰。”
一气呵成
真巧。
对方刚刚露出头，就遗憾中枪。
来者大概是个业务不熟练的在潜入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动静。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为之，想着先吸引墨衡的注意，而后突门突袭，却不曾想墨衡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了断得结束了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下班回家的楚筠也遇到了点麻烦。
“监视”自己的人不知怎么的又没了踪影，楚筠也察觉到有人正在跟踪自己，带着杀意。
“咚、咚、咚···”对方的脚步声与自己近乎保持一致，呼吸也放的平缓，是个老道的跟踪者。
楚筠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如果是墨衡的人，自己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但如果是敌人，那么不好意思，楚筠现在刚刚下班，正是怨气最重的时候，就别怪他手下留情。
楚筠突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他的后颈瞬间绷起一道青筋
“别出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楚筠的后脑勺。
屏触感楚筠知道，这是一把枪。
对方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痰鸣，像是常年抽大烟留下的后遗症。
楚筠举起双手，镇定得站在原地没有乱动。
好嘛，确定了，是个真的想要自己命的。
不过，除了墨衡，还会有谁盯上自己，要他这个医生的命呢？
‘不可能是医闹吧？’楚筠脑回路惊奇，但是转而心里摇摇头。
他那些个病人都挺讲道理的（除了墨衡），不大可能。
此处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大陆，但也算是偏市中心的地界，在此处闹市很可能把事情闹大喽。
楚筠举着双手，淡定得决定先稍安勿躁，反正他也不差这一会时间的。
“跟着我的指示走，否则，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