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夏慌不择路地跑回房间,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一进屋,她便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慌乱地抬起,轻轻放在胸口,试图按压住那如小鹿乱撞般慌乱的心跳。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可此时的她,却无心欣赏这静谧的夜色。
对于崔知浩,她习惯唤作崔大哥的情义,她又怎会不知。
那些相处的点滴,崔知浩望向她时眼中的温柔与关切,都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房。
还记得那次她在花园中不小心扭伤了脚,崔知浩心急如焚地赶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一路抱着她回房,那紧张的模样,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还有平日里,他总会悄悄为她准备一些小惊喜,或是她最爱吃的糕点,或是从远方寻来的稀罕玩意儿。
然而,她有她的顾虑,这些顾虑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她,让她面对这份深情时,只能选择回避。
她来自现代,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她始终无法真正融入。
她怕被同化,怕被这个时代腐蚀。
在现代,她习惯了自由平等的生活,习惯了女性可以独立追求自己的梦想。
而在这里,女子的命运似乎从出生就被注定,三从四德的观念深入人心,她害怕自己在这温柔的爱意中渐渐失去自我,变成一个被时代规则所左右的人。
她深知,一个人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这吃人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门第观念森严,世家大族之间的争斗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更何况,她对陛下的打算也有所察觉。
崔大哥虽被逐出家族,但他到底还是清河崔氏出身。
世家大族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在朝堂上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已经威胁到了陛下的江山社稷。
陛下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以免引起世家大族的强烈反抗,但也绝不会再让世家门阀继续壮大。
她担心,自己与崔知浩的感情,会成为陛下对付崔家的把柄,到时候,不仅崔知浩会陷入危险,就连她自己也可能会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时姑娘,你在吗?”
是崔知浩的声音,温柔而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时晚夏的心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我在。”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她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慌乱。
“我能进来吗?”
崔知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期待。
时晚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月光下,崔知浩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晚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可能是今天有些累了。”
她不敢直视崔知浩的眼睛,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别处。
崔知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向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时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时晚夏的心中一阵刺痛。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毫无顾忌地扑进他的怀里,把所有的烦恼都倾诉给他。
可是,她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崔大哥,我真的没事。你也别太担心我了,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少。”
崔知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希望你喜欢。”
时晚夏看着那个荷包,绣工精美,上面绣着的是她最喜欢的花朵。
她的心中一阵感动,可同时,那份担忧也愈发强烈。
她接过荷包,轻声说道:“谢谢你,崔大哥。我很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
崔知浩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去。时晚夏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与崔知浩之间的感情,就像这夜空中的月亮,看似美好,却遥不可及。
在这个时代,他们的爱情,究竟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未来的路,充满了荆棘与坎坷。
巍峨的皇宫,在晨曦的映照下庄严肃穆,琉璃瓦熠熠生辉,飞檐斗拱仿若展翅欲飞的瑞兽。
御书房内,静谧中透着几分凝重。
沈御熙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袭明黄龙袍,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他剑眉一挑,目光落在下方跪着的太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眼前的太子沈砚舟,是他的嫡子,自幼便深受他的喜爱与期望。
刚满弱冠之年的沈砚舟,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虽跪于地上,却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头戴紫金冠,冠上的明珠在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一袭华丽的蟒袍虽有些褶皱,却无损他的英气。
“舟儿,起来吧。”
沈御熙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若洪钟,在御书房内悠悠回荡。
沈砚舟缓缓起身,动作优雅而沉稳,他微微欠身,恭敬道:“谢父皇。”
沈御熙靠在龙椅上,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满是欣慰。
这个孩子,自幼便聪慧过人,勤奋好学,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无一不精。
他还记得,沈砚舟年幼时,便对治国之道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常常缠着他问东问西,那股子求知欲和上进心,让他对这个儿子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舟儿,近日朝堂之事,你怎么看?”
沈御熙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犀利的光芒。
沈砚舟心中一凛,他知道父皇这是在考验他。
他沉思片刻,有条不紊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以宰相林正源为首的文官集团,主张休养生息,轻徭薄赋;”
“而以大将军林永为首的武将一派,则认为我朝应扩充军备,开疆拓土。”
“儿臣觉得,这二者皆有道理,但也需权衡利弊。”
沈御熙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哦?那你说说,该如何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