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河也是眉头紧皱,心中也是暗自猜测云飞扬此番所为何来。
不过担忧归担忧,不管云飞扬究竟是为何而来,常灵霞都不能将云飞扬阻在谷外。否则她实在无法保证,这个半日剿灭落影洞的黑风寨匪首,若是直接被她落了面子,会不会恼羞成怒。
是以只稍作沉吟,常灵霞便即朝身边侍女道:“萍儿,你速去叫谷内的妹妹们都回到自己房内去,莫要出来。这来的,可是一个绝世凶人!”
一旁的侍女听得大姐这般紧张,也是急匆匆的往外传话而去。
常灵霞随即转身朝段天河道:“段大哥,同小妹一道去迎一迎这为‘云寨主’如何?”
段天河自是洒然一笑。两人联袂而出。
谷外的云飞扬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声,竟是让谷内的主人家忧心忡忡。
马背上的青青,听得云飞扬这一声呼喝,不禁问道:“飞扬,你怎么要改叫做云自在了?”
云飞扬微微一笑。
“这个地方,人多嘴杂,若是真名,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让那些强敌一下便发现我们了?所以才起了个化名,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青青听得云飞扬此言,也没再追问。微微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云飞扬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都未见谷中有什么动静,云飞扬不由得有些气恼。只道是这栖霞谷竟是不愿意放他进去。旋即面上,便是一沉。
青青见云飞扬神色一变,忙道:“飞扬,别生气。若是她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便不进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青青这话听在云飞扬耳中,却是十二万分的刺耳。
好不容易带着青青出来走上一圈,却连个地方也进不去。若是未曾见过这栖霞谷的常灵霞,与之无甚交情,云飞扬倒也就算了。
可是前日里,云飞扬对这栖霞谷的常灵霞很是客气,今日不过是想进去看一看,若是这般还不肯,那云飞扬对她原本还算不错的印象,可就要变上一变了。
好在常灵霞也不是不通事物之人。便在云飞扬两人就要调转马头离去的时候,却见这常灵霞连同段天河,都是从谷中出了来。
见得这两人联袂出来迎接,云飞扬心中的不快,方才散去。随后便是翻身下马。
常灵霞离云飞扬三丈,便已是连声笑道:“啊呀呀,我道今日这谷中的泉眼,怎会比寻常时候出水更急,却原来是云寨主亲临。小妹当真是有失远迎,还请寨主和夫人多多包涵!”
青青被这一句夫人,叫的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浓浓。
段天河在旁,也是朗声笑道:“是极是极!我还道是那泉眼今日是迎我的不成,谁承想,云寨主竟也是今日来了。倒是让我沾了寨主的光啊!”
见这两人这般客气,云飞扬倒也不曾失礼,便即回礼说道:“有劳二位亲迎,云某实不敢当。今日本也是突发奇想,便带着我妻青青,想到贵宝地看看这众人口中栖霞谷的绝美景色。却是不防惊扰了二位。”
三人在这谷口寒暄几句之后,常灵霞头前领路,四人一马便即朝着谷内而去。
入得谷中,云飞扬和青青顿时眼前一亮。
但见这栖霞谷内里景色,与别的山谷俱是一片空阔大不相同。
方一入谷,便觉那凶险峭壁戛然而止,眼前俱是一片花红草绿,更有一块块的田土,种着各色花木作物。
青青在马背之上见得眼前的作物,登时欢喜的拍着手叫道:“我认识这个!那个是赤灵麦,那个是幽幽果!还有这个,这个是大苍树!”
一旁的常灵霞闻言,轻笑道:“夫人好眼力!小妹却是不曾想过,夫人竟也认识这些个乡土之物。”
青青听言,心中有些自豪。
“嗨,姐姐说笑了,我本也是那冥海城中的山野村姑罢了…”
“咳咳,常谷主,不知方才你们二位口中的泉水却在何处?我倒想去看看。”
青青话没说完,便被云飞扬中间截断,这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竟是险些透了来历。面上一滞,随即便又强作欢颜。
段天河老辣,见此情景,立时便知是这位‘云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便忙转过话头。
“来来来,云寨主,且随我来,那泉水这在便在前方不远之处!”
常灵霞和段天河心中自是各怀心思,青青也正暗自后悔。只有云飞扬,一脸的随意,看着眼前的潺潺不断的泉眼,蜿蜒而走的溪流,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首名诗来。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果然是一汪好水!好水!”
来到此界,云飞扬还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清泉。可惜也不知道这阴界到底有没有荷花、蜻蜓,否则这诗的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啊。
听得云飞扬的由衷赞叹,常灵霞掩嘴轻笑。
“看来云寨主不光修为精深,连这文采,也是力压群雄啊!”
段天河附和道:“是啦!像我们这般的大老粗,哪里能有这样的文雅,到底是云寨主!不光手下兵强马壮,心中更有千卷书册啊!”
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溜须。反正这话在云飞扬听来,是极舒服的。前世为王的时候,便不知道抄了多少的名家名篇。如今如果是短短的一句诗,云飞扬这个文抄公当得是半点压力也没有。
青青不曾读过书,所识得的几个字,也是之前云飞扬传她功法之时教与她的。是以此时,对于云飞扬这诗中的含义,却是听不明白。只见得段天河和常灵霞不听得夸赞着情郎,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自己的情郎实乃是万中无一的良配,却又难免为自己与情郎如此巨大的差距而担忧。
不过青青并未将这种担忧摆在脸上,仍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坐在马背上任由云飞扬牵着马在这谷中到处游览。
逛得差不多了,常灵霞便道:“小小山谷,不过是山野之地,今日能得寨主伉俪青眼,却是好荣耀。景已看过,若是寨主和夫人不嫌弃,不如且喝上一壶清茶如何?”
青青在马背上坐的也是有些乏了,又不愿意这样就结束了第一次的约会。是以连忙答应下来。
“好啊!常姐姐这般心意,青青定然是不肯弃了去的。飞…自在,抱我下来。”
云飞扬见青青这口改得别扭,心中暗笑着,将青青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青青见云飞扬面上揶揄之色,便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自己。脸上一红,嘟着嘴便伸手在云飞扬手臂上拧了几下,低声气恼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青青这般力气,便是给云飞扬挠痒也是不成,不过云飞扬当然不会如此不解风情,当即面容一肃。
“就是!有什么好笑的!一点都不好笑!”
小夫妻两个这般动作神情,俱是落在了常灵霞与段天河两人眼中。
段天河见两人这般,面上流露出丝丝的缅怀之色,似是在回想多年以前,自己年轻之时,与爱妻,也是这般情深意浓。之时,时过境迁,佳人已逝,徒留自己在这世上,也已经是垂垂老朽了。
常灵霞见云飞扬,这个当日三两招之内,便将北冥阁樊静和浣溪涧袁觉两大运境高手打的狼狈不堪的强者,此时竟流露出这样一面,看着青青气恼羞赧脸色之下掩不住的幸福,不禁心中涌起一股艳羡之意。
只叹为何自己便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男子,若能有一个这样疼爱自己的男子,便是这一身的修为尽散又如何?
身处异地,云飞扬两人自然也不能如同在自家帐内一样,肆无忌惮。
云飞扬拉着青青的手,看着常灵霞两人面带异色,不由问道:“二位?二位!可是在下有什么唐突的地方?”
两人心中的思量自是被云飞扬这一声打断。
常灵霞骤然有一种被人窥见自身隐秘的错觉,好在面上罩着面纱,否则这面上的羞红一片,可是谁也瞒不住的。
“啊!不曾不曾,不过是小妹见寨主与夫人这般情重,心中有些感慨罢了。快到内里喝茶慢聊!”
自从今日见得常灵霞以来,云飞扬还是第一次听得常灵霞用这般略带强硬的口气说话。
四人入内,便见段天河之子段威,正在厅内下首坐着。
段威一见云飞扬,面色登时一紧。却是之前被云飞扬赫赫威风吓着了。
云飞扬见这青年这般紧张,虽不知为何,却仍是朝他善意的一笑。
待得众人落座,段天河却是连忙叫过自家儿子,给云飞扬见礼。
云飞扬见这段威仍是浑身发硬,不由的笑道:“段首领,云某可是凶神恶煞不成?怎地令公子竟是如此怕我?”
段天河这一上午相处下来,也觉得云飞扬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那等杀人狂魔。听得这话,也知道是玩笑,便哈哈笑道:
“寨主说笑了!云寨主凤仪堂堂,怎么会是凶神恶煞呢?犬子之所以这般不堪,实在是因为寨主气势强劲,他们这种年轻人,哪里见过这般威压。”
云飞扬心中一动,目光一凝。
“哦?是吗?”
说话间,骤然将浑身的威压气势,尽压向眼前的段威!
云飞扬此时踏入命境,威势本就大大增强,已是将阎罗的皇霸之气、冥河的凶戾之气、罡气玄武的玄妙之气、前世带来的无边杀气以及气海那诡异铁块的镇压之气尽数融为一体!
段威不过才区区魂境,哪里受得了云飞扬这般滔天的威压!
扑通!
一屁股便是坐倒在地,满身尽是汗水。
好在云飞扬这气势一发即收,便在常灵霞和段天河面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开口之时,这摄人心魄的巨力,便已尽数消散。
饶是如此,两人仍是齐声喝道:“云寨主!”
云飞扬见两人面上惊惧非常,呵呵一笑。
“呵呵,两位不必惊慌,云某不过是想试试这位段公子,是否当真受不得我的威压。”
段天河见云飞扬这般,心中大怒,只是忌惮云飞扬身负绝艺,强压着方才不曾动手。不过眼神却是狠狠的盯着云飞扬。
青青见段天河的笑颜变作了恶相,急忙扯了扯云飞扬的手臂。
云飞扬轻轻拍了拍青青的手背,随即笑道:
“段首领,令公子与我做个徒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