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楼主猛一拍桌子,怒视着云飞扬。
而他的女儿,只感到喉咙一热,其后任由她如何奋力嘶吼,都发出半点声响!
只能抱着父亲的手臂,脸上惊恐一片。
云飞扬直直看着着暴怒的极乐楼主,一字一顿道:“云某再胆大,也比不得楼主千金啊!”
极乐楼主闻言一愣,随即心头一凉。
方才自己女儿,开罪的可是申屠啊!虽然申屠一直都是人畜无害,可是今夜所见,却多少有些咄咄逼人,显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良善。若是他真要报复,那自己女儿,可就不只是说不出话来了。
想通此节,极乐楼主也顾不得安慰少女,忙朝申屠歉然道:“申屠公子,小女是自幼娇惯了的,嘴上最不饶人,还请公子念其年幼,饶了她这一遭。日后我定好好管教她,绝不让她在这般蛮横!”
极乐楼主这番话,倒也却是真心。
虽说这个女儿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这一张嘴,今日便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来。足足两个命境高手,加上一个身怀怪异,比之命境强者还要令他忌惮申屠。
这样的实力,不说远的,单就是极乐楼,如果光凭他一人,是绝对没办法抗衡的。所以他此刻,当真是觉得,一直以来太过骄纵自己的女儿了。
申屠听得极乐楼主这般服了软,倒也没有再行逼迫,只是仍念念不忘张胖子的差事。
“既然楼主这般说了,申屠自当从命。只是有一点,今日我能进来这极乐楼喝酒,却是与张掌柜无干,楼主切莫迁怒了他。”
极乐楼主这才知晓,原来申屠之所以发怒,乃是因为方才自己女儿胡乱说出的赶走张胖子一句,心头登时一松。
“公子哪里话!张掌柜若是真敢将你们三位贵客赶了去,才是大大的犯了错!”
这般说法,显然是将张胖子那一章揭了过去。
申屠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极乐楼主见申屠这边已是无碍,便又朝申屠旁边的武疯子看去,但见武疯子脸上促狭的笑着,想必是看着自己的笑话看乐了。
当即不悦道:“武兄,小女年幼,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了武兄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
武疯子见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显然极不开心。
极乐楼主不开心,武疯子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嘿嘿,宫老儿,老子向来宽宏大量,若算起年纪来,你女儿给老子当个孙女都差不多了。不计较,不计较!你放心!”
被武疯子这样占了便宜,极乐楼主气的直打抖,好容易方才压下心中邪火,干涩的说道:“那就多谢你了!”
说完,再不想看到武疯子那张脸,便转向云飞扬。
“云道友,现在可以把我女儿解开了吧!”
云飞扬见这个极乐楼主方才那般姿态,当真是能忍。感叹力量为王之余,却也对他的一片慈父之心,略有钦佩。
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少女喉头的罡气便即消散。
“哇!爹!”
喉咙一凉,少女便觉自己又好了,哭声立时又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若是之前,极乐楼主见女儿这般。只怕早也是心肝宝儿的安慰了,只是对这个刁蛮女儿,此时的极乐楼主,心中虽也有些心疼,却更多的是恼怒。
“哭!哭!哭!就知道哭!平日里我跟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在家里任性倒也罢了,出了外面,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吗?”
“你!过来!将小姐送回府内去!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瞎跑!今天起,没有我跟你母亲的同意,不准你出府半步!不然,我就找个人把你嫁了!”
一番话,把扑在他怀里的少女,吓得连哭都忘了,还没等她缓过劲来,方才被武疯子摔倒外面去的武士,便将懵了的少女,直接带了出去。
云飞扬见女子这般表情,便知她长到这么大,只怕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这般训斥。心中暗自好笑:“楼主教女,当真令云某大开眼界!”
武疯子早也笑得前仰后合:“小子,你是不知道,宫老儿向来是爱女如命。今天要不是你一言不合就动手,吓着他了,只怕他也狠不下心来骂她。”
极乐楼主被武疯子拆了台,冷声哼道:“武疯子,你莫不是羡慕我有妻儿了吧!?”
“……”笑声戛然而止。
武疯子面上的笑意,瞬间也凝固了,转而眼中寒光四射。
“宫老儿,有种你再说一遍!”
极乐楼主倒也不是真的便要如何,不过是见不得武疯子方才张狂的样子。是以此时,见的武疯子脸色大变,浑身隐隐有杀气透出,便也只作不知。笑吟吟的转向云飞扬:“初次见面,在下宫保保,极乐楼和聚宝盆的东家!”
宫保保?宫保鸡丁是你什么人?
云飞扬见宽袍大袖,身形高大的极乐楼主兼聚宝盆东家,竟是这样的名字,不由心中吐槽。面上自然会显露出什么来:“原来是宫道友!在下云回燕,山野散修,不值一哂。”
云飞扬真名,早在大阳城之时,便已在极幽宫挂上了号。前番在丧乱山脉,化名云自在,便是想着不要泄了底。
可却还没多久,便遭逢大变,按他猜想,只怕没多久,便会有无数修士赶到丧乱山脉去。他此刻无法保证,到底有没有小贼逃了,又会不会将他‘云自在’的名号泄露出去。
是以只能再取一个新的名号。‘回燕’二字,取自他前一世,大风皇室,云姓回燕堂之号。
宫保保听得云飞扬自称散修,心念一转:“云道友,可是为了前番阎罗余党重现阴界之事,方才出山?”
云飞扬心内一惊,忙道:“怎么?难道有很多人为了这事儿出山了吗?”
这宫保保法力强横,基业不小,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探话目标。云飞扬本来还想着这两日到城中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去打探消息,此刻见了宫保保,自然不会放过。
宫保保听得云飞扬这般回话,显然是默认了。略一点头,便道:“阎罗之名一出,极幽宫自然是首当其冲,便是北域其他隐在深山老林之中潜修的老怪,只怕也坐不住了。
据说,这两日,从东原和西陲,也有许多修士往北域而来。想必云道友也知道,海外异族,早也蠢蠢欲动,若是让他们得知了阎罗之事,只怕这北域,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啊!”
宫保保手眼通天,这才多久,便已得知了佛道两家的动向。
云飞扬听他所说,心中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略有喜意。北域越乱,对于他的计划便越有利!
“是啊,不说佛道,便是海外那些阎罗遗族,也足够让北域大乱一番了。何况佛道两家,向来对阎罗便是严防死守,今次,必然要借题发挥。说不得,便会直接强攻北域。到时候,我们这样的散修,只怕很难独善其身啊。”
云飞扬这一番话,却是大有深意。
一来,想探一下,海外异族,究竟是不是阎罗遗族,毕竟他是准备出海的,不管是不是,总也要有所准备。二来,则是想看看,北域与东原道门,西陲佛门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免得因为这个,吃了亏去。
宫保保见云飞扬这般说法,沉吟了好一会,却是不肯开声。
便在这时,张胖子带着人,取了酒菜回来了。
武疯子见酒来了,急忙抢上前去,从一个伙计手中夺过一坛,也不管旁人,自顾自的拍开封泥,仰头便灌。
张胖子将桌子收拾好,重新布上酒菜,躬身退去。离去之前,还自以为隐蔽的朝申屠使了个颜色,却不知,他这番动作,尽被云飞扬和宫保保看在了眼里。
待得他们出去,重又将门带上,宫保保便斟了一杯酒,冲申屠道:“申屠公子,这杯酒,便做赔罪了!”随后一口饮尽。
申屠从未被这样的大人物这般以礼相待过,颇有些忙乱的,也举杯喝干。一个不小心,竟是被呛着了,立时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云飞扬轻笑一声,也举起酒杯,说道:“瞧瞧,宫道友这般客气,可是将我兄弟吓了一跳啊!”
宫保保也是陪着举杯道:“哈哈,我也是今日方知,申屠公子竟也是这般的豪爽之人!难怪能跟云道友这般的人物,认作兄弟啊!”
云飞扬心道,来了!宫保保终是没能忍住,想要探探云飞扬与申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轻轻碰了碰杯,云飞扬缓声道:“我与申屠兄一见如故,颇为亲切,便借着宫道友这方宝地,认了个兄弟。日后,还要请宫道友多多关照我这位兄弟才是啊!”
宫保保之前还当是云飞扬和申屠两人早已相识,此刻方知,原来也才是刚刚认识,心中疑虑更甚。
“云道友言重了!申屠公子既有道友这般的兄长,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关照。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明,却又不知道当不当问。”
云飞扬举杯轻啜,淡淡说道:“道友但说无妨,云某必知无不言。”
宫保保一俯身,朝仍有些轻咳的申屠看了一眼,压低声问道:“云道友,我素知申屠公子身上颇有些异处,难道道友与之相交之时,便不曾……不曾有什么不妥吗?”
云飞扬见他这般小心翼翼,显然是对云飞扬没有被申屠妨害极是惊奇。便也故作神秘的说道:“宫道友不知,我幼时,也是如申屠一般的样子,后被我师尊带到山中,以秘法洗练,方才脱去灾厄,是以我才与申屠兄这般亲近。至于你所担心的,对我,却无半点挂碍。”
云飞扬这一番似是而非,半真半假的话,直唬得宫保保身子一晃,险些坐立不稳。
妈的!难道这阴界之内,像是申屠这般的灾星便这么多吗?!竟然叫老子一天就见着了两个!还好方才不曾开罪他们,不然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宫保保脸色煞白,云飞扬忙伸手扶住,温言笑道:“道友不必惊慌,那些怪力早也被我师尊镇压住了,无妨的。我也准备将申屠带在身边,看看能否将他身上的异处,给磨了去,省的被千人嫌万人恶。”
云飞扬自嘲似的‘嫌恶’之词,更是将宫保保吓了一跳。忙不迭解释道:
“道友言重,我宫保保可不曾嫌恶过申屠公子啊!”